在这张大网里,装着验收组的考斯特变成了一瓶大罐头,趴在密密的网眼里动弹不得,甚至连车门都打不开了。罐头里,装满了躁动不安的沙丁鱼,有公有母。不得不承认,村民们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太具有创意了,竟然在平地就网住了这么多条大鱼,这才叫真正的“拉网式”呢。看来绝世的高手,还是隐藏在民间,劳动人民的智慧,才是无穷无尽的啊。
前面那辆警车上的5名警察眼睁睁看着省、市领导被困而不能施救,急得狗过不去河了似的,嘟嘟嘟嘟地摁着警用喇叭,在扩音器里虚张声势地吆喝着,让开!让开!你们这是暴力妨碍公务,是触犯法律的!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刚开始叫的底气还很足,声色俱厉的,很有威严,渐渐地声音开始走调,一声声低了下来,最后连自己都觉得很没意思,就不喊叫了,只是对着对讲机呼叫增援。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村民们懒洋洋地坐在桥上晒太阳,晾鞋垫的捉虱子的,其乐融融,对警察们的装腔作势根本不屑一顾,哼都懒得哼一声。他们都是吃干饭长大的,又不是被吓长大的,又算定警察不敢动枪,所以警察这一招根本吓唬不住他们。几位眼花耳聋的老太太席地而坐,瘪瘪的嘴里还一下下磨着点心,神态安详,气定神闲。警察们几次欲从桥上冲过来,但村民们好像是经过多次演习似的,训练有素,老弱病残门把不宽的桥面堵得严严实实,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这桥是座漫水桥,没栏杆,强行通过的话随便一碰就会有人落水。所以警察们心急火燎,无计可施。
考斯特车里也是一片乱象。黄厅长脸上的痰已经擦干净了,西服上还星星点点的,留下一坨一坨的痰迹,看上去很不具体。他今天算是斯文扫地,再也幽默不起来了,脸色铁青,紧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刁民!暴徒!
田喜民市长在大声地打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把现场情况汇报给了姜书记和展市长,又请求公安紧急出动。图画也不停地打着电话,好像也是在搬什么救兵。检查组的两位志没见过这种场面,开始稀稀溜溜地哭起来,把车里的气氛搞得很糟。一个女人在抽泣着和儿子打电话,说儿呀,你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和后妈搞好关系,啊?记住了吗记住了吗?呜呜。王梓明倒显得很冷静,虽然心里知道自己要遭殃,又觉得这场面非常可笑,但也不敢笑出来,一言不发地坐在前排,观察着外面局势的变化。
田市长扣了电话没多久,呜呜的警报声就从远处传来了。并且听上去不是一辆警车的叫声,是好多辆。因为那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有点像枪毙犯人那阵势。考斯特里面的人听到这期盼已久的声音,就像死囚听到了大赦的福音,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王梓明从车窗里往外观察,就见村民们听到警报声,一点都不害怕,没有一人往后退,倒像战士听到了冲锋陷阵的号角,纷纷拿起铁锨洋镐扫帚粪叉,呸呸地往手心吐着唾沫,摩拳擦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几个地痞模样的人大声地指挥着,把一些几乎路都不会走的病恹恹的老太太跟头流水地拉到大路上堆放在一起,组成了一道人肉屏障。青壮劳力们都手持家伙,站在老人身后,虎视眈眈。那场面虽然混乱,但村民们队形不乱,进退有序,深谙孙子兵法。
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转眼到了眼前。两辆满载防暴警察的蓝色大巴在桥头停了下来,大巴后面跟着一串警车。所有的车都闪着警灯开着警报,那叫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又透出腾腾杀气,听得人心怦怦乱跳。大巴刚刚停稳,就跳下来几十名全副武装,手拿盾牌的防暴警察。这些警察英姿飒爽,威风凛凛,耀武扬威,看起来确实很精英。他们非常有纪律,下车没急着冲,也没大声喧哗,而是先整队形。立正!稍息!报数!于是就响起了1、2、3、4的喊声,一个比一个声音大。桥上的村民们张大嘴巴乐呵呵地看他们操练,指指点点地品头论足。听他们报完数,桥上的一个半憨声音很大地说,操,才来65个呀,俺村有500多口人哩!他的话引来了村民们的一阵哄笑。
一个现场营救指挥部迅速在桥南成立了。担任总指挥的,是市公安局局长崔定。他和指挥部成员在地上蹲成一个圈,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嘴里很坚定地说着什么,中间还夹杂着穿插的手势,显得很是运筹帷幄。他身体肥胖,尤其大,磨盘似的,很显然。讨论了一阵,崔局长很果断地把手里的树枝一扔,站起来说,同志们都明白木有?声音很浑厚很有底气。同志们很整齐地答,明白了!崔定大手一挥,行动!
警察们举着盾牌,戴着头盔,手里拿着一米多长的橡胶棒,背上黑明瓦亮都是小微冲,腰间挂着亮闪闪的手铐,警靴里插着带有血槽的匕首,排着整齐的队伍,咣咣咣咣地往桥上冲过来。村民以为他们要来真的,要硬冲,紧张地站起来,手拉着手,做好了誓死保住小桥,人在桥在的战斗准备。却见警察们气势汹汹地冲到桥头,一转身,兵分两路下了河。村民们心想你们这是要去捉虾呢?就看见警察们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刺骨的河水里,呼啦哗啦往对岸趟。村们们没料到警察这么破本,傻眼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英勇的人民警察们上了岸。虽然人在阵地也在,小桥实际上还是等于是失守了。警察上岸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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