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带着一百五十名骑兵纵马向前,从祁县境内穿过。由于沿途水泽纵横、地形复杂,兼且道路失修,因此虽然竭力加快速度,但是直到午时才走了大约二十里地。
这附近刚巧是郭家坞堡的旧址,原本规模宏大的建筑物过了火,已经化成黑漆漆的一堆堆废墟。另外,估计在官军撤走以后,附近的豪强还派人过来洗劫过一番。不只是财物,就连房梁、墙砖什么的,也拆走了不少;导致整片空旷的区域里,竟然完全分辨不出原有的坞堡模样了。
此刻理应是心无旁骛的时候,可陆遥却忽然想起那天夜里被安排在房中的女子。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原本也是被家人如珠如宝地呵护着的吧?无奈乱世之中家破人亡是常事,哪怕用她最珍视的东西,也换不回父亲的性命。
这样的想法在陆遥脑海中一掠而过,很快就被抛远了。陆遥策马奔驰,一路无语,将士们也没有人说话。唯有数百只马蹄起落的声音,伴随着他们前进。
晋阳到介休的路程至此已过半,接下去随时都可能和匈奴人遭遇,故此将士们都非常谨慎。他们不再沿着官道列队行进,而是远远地绕行到野地,穿行于丘陵间的低洼地带。这里的地形起伏不定,不是骑兵作战的良好区域,却很利于潜伏行军。
陆遥将整支队伍向两翼延展成一个粗略的三角形,形成作战时的松散阵列。陆遥亲自带着十几名骑兵走在三角形的最尖端,沿途都仔细观察地形地貌,另外还往官道沿线、队伍前方和左右两翼都派出斥候,严密监察敌人的动向。
此外,他们每隔两个时辰,向晋阳方向派出两名骑兵通报当前军情,确保大军本营能随时得到第一手的情报。
这样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着,到了下午申时前后,斥候们回报说,发现一批敌军正沿着官道北上。
接报之后,陆遥立刻命令全军返回至一片林地。这片林地是他们沿途预设的几处隐蔽场所之一,掩藏于起伏的丘陵之间。一百多人马隐藏在树林深处,从外界看来找不到丝毫异样。
陆遥随即带着几个部下赶往敌军出现的方向。他们登上一道山坡,在靠近坡顶的时候小心地趴下来,只露出半个脑袋来观看。这道土坡距离官道甚远,原本无须谨慎至此;但胡人骑兵极多,保不准有探马往这里来,故此不可有丝毫大意。
远远望去,这拨胡人都是骑兵,大约在三百人上下,穿着皮袍短衣,手中的武器各种各样。他们不打旗帜,队伍也杂乱不堪。匈奴人的军队除了扈从大单于的精锐以外,大部分是临时从各个部族中征召而来,并无统一的军服和装备可言,乍一看和流民没什么两样。
沈劲啐了一口唾沫道:“都是乌合之众!”
陆遥心中暗骂沈劲:要么就是天生的极度乐观,要么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下瞪了他一眼。匈奴人貌似松散,可天生的凶悍善战,如果小觑他们的,就必定要吃大亏。
这拨骑兵过去后不久,南面烟尘大起,匈奴的大部队随即出现。
匈奴自从分裂成南北二部、分别内附西迁后,就不再是塞外草原的霸主。但是匈奴王庭数百年辉煌所遗留的号召力依旧巨大。当刘渊起兵之后,许多部族都归附到他的旗下。
在陆遥等人眼前经过的,先是千余名高鼻深目的羯胡战士。羯胡种落是随南匈奴入塞的羌渠后裔,主要聚居于上党郡。羯胡普遍穷困,以务农或者替人帮佣为生。数年前东瀛公司马腾大肆抓捕胡人贩卖为奴,他们就是主要的受害者。谁也没料到他们的报复来的这般快,在并州的羯胡追随匈奴起事自不消提,就连冀州也有大批羯胡作乱,据说冀州剧盗汲桑的部下,就有许多凶悍的羯胡战士。
接着是信马由缰地缓缓前进的乌桓骑兵。近百年来,辽西乌桓多次受朝廷征发,参与中原各地的战事,故而得到“三郡乌桓为天下名骑”的赞誉。居住在并州的乌桓人长期依附于匈奴,也称为匈奴铁弗部,看这些骑士们自若的姿态,分明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士,果然名不虚传。
乌桓兵并不严格循大路前进,而是分散到数里宽度的正面,沿着多条河沟、山脊并行。陆遥等人为了避免被乌桓人发现,接连转移了好几次,一时颇有些狼狈。好不容易找了一处山坳藏身,距离胡人军队前进的主要路线只隔了道土岗。
待估算着乌桓骑兵们已经渐渐远去,陆遥等人才重新攀上土岗去探看。此刻真正隶属于匈奴王庭的军马已然来到,只见一队队雄壮的战士排成严整的步伍前进。有力的脚步声使得数十丈外的地面都微微颤动,粗略估算他们的人数,大约有三千至四千。
那些匈奴士兵们原本都是些普通的贫民,除了怨气和仇恨以外一无所有。可现在,他们通过一场场胜利夺取了原属于晋军的甲胄和刀剑、磨砺了他们凶猛的爪牙,已经成为令人生畏的强大军队!
去年以来的饥荒确实对匈奴的畜牧业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这支匈奴军队以步卒为主,骑兵出人意料的少。在队伍的的中间,数十名衣甲鲜明的将校簇拥着一名身材硕壮的将军缓缓策马而行。那将军骑在马上,双脚却几乎触到地面,真是个少见的巨汉。
陆遥眯着眼睛细看了半晌,拍了拍沈劲的肩膀道:“看清楚没有?那个大个子就是乔晞吧?”
“没错,正是乔晞。”沈劲咬牙切齿的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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