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的混乱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有巡街的武侯赶来。
灭火,收拾残局,相助安抚摔倒受伤的路人,为走散的小孩寻找家人。
武侯们有点忙,但尽心尽责,颇让人称赞。
更为庆幸的是,混乱的范围并不大,并未有严重伤亡出现。
脚踝受伤的郑丽琬被谢逸抱起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在一处路口停下。
两人相视对望一眼,又都赶忙避开,气氛略微尴尬
此间灯烛较少,光线相对昏暗,但仍旧可以看到郑丽琬脸色发红,很是难为情。
谢逸心中苦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怎么……
大概是杜惜君天葵造访,身子不便,自己单独起居几日的缘故,近几日有点火大。
适才佳人近前,热血上涌,以至下意识有了些许失礼之举,唐突,甚至亵渎了佳人。
“郑娘子,我……对不起”
“没……没事”郑丽琬声若细蚊,难为情到了极点。
清丽出尘,优雅端庄的郑娘子,在过往的岁月里,从不曾有男子接近其咫尺之间。
然后最近一段时间,与眼前这位俊朗学士先是同车而行,而后因误会而执手,今日则更加亲昵,甚至……
如果是旁人,那些无礼之举一定是亵渎,不可饶恕;但是眼前这位,不知为何,心里竟然生不出怨怼和责怪。
自己这是怎么了?郑丽琬在心里不断问自己,难道这就是阿碧所说的……缘分?
“脚能走吗?”
郑丽琬轻轻触地尝试,脚踝处仍旧痛楚难当,只好轻轻摇头。
谢逸瞧见眼里,轻声道:“街头不方便给你看伤,这样吧,我先背你回去。”
“啊……”郑丽琬不禁有些迟疑。
“街上这般混乱,车马娇子肯定是过不来,只能这样喽。事急从权,唐突之处,还望娘子见谅。”
郑丽琬又略微沉吟片刻,才无奈轻轻点头。
于是乎。谢逸俯身背起这位名满长安,无人能及的绝姝,行走在灯烛若隐若现的朱雀大街上。
郑丽琬趴在谢逸背上,脸仍旧像红透的苹果,很难为情。可内心深处。又隐隐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然而走出一阵,心里更多的则是担忧。
郑丽琬欲言又止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谢学士,你背着我,不怕招惹闲话和麻烦吗?”
“怕什么?怕皇上知道以后吃味吗?会找我麻烦?”谢逸笑着反问一句。
“……”
被说破了心事,郑丽琬不免越发难为情,一时无语。
谢逸道:“这事啊,就是陛下做的不地道,册封诏书终究没下,你始终是自由身。按理该嫁娶随意。
却因为他莫名其妙的面子,凭白蹉跎岁月,耗费青春,耽误终身幸福,实在不地道。”
郑丽琬张大了嘴巴,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敢于直斥皇帝的不是,敢于为她打抱不平。
他很勇敢,大胆
这一点毋庸置疑,郑丽琬相信。今晚此等情形下,除了他又有几个男子敢背起自己?
想必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说大话的贵公子们,宁愿派人清路,用轿子来抬。也不愿意靠近自己咫尺。
但是他敢这么做
除了胆子大,是否还有旁的缘故呢?郑丽琬心中不由泛起个小问号。
“郑娘子,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嗯”郑丽琬想都没想,下意识便答允了。
“你想进宫吗?”
“这…”郑丽琬没想到谢逸会这么问,沉吟片刻道:“当年丽琬尚年幼,承蒙帝后垂青。焉能拒绝?
深宫高墙之内,哪有这般自由?恐怕此生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这般璀璨灯火,岂非遗憾?”
谢逸轻声道:“呵呵,娘子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对宫墙内的尊贵奢华全不在乎吗?”
“仔细想想,入宫或奢求入宫的多是世家女子,他们不见得真心喜欢,却需背负父兄期望和家族责任,想想也可怜。家父亡故,兄弟族人亦远在他乡,倒是没有这些顾虑。”
郑丽琬悠悠叹道:“其实对于寻常女子而言,最大的期望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惜造化弄人……”
“没什么可惜的。”谢逸轻声道:“既然娘子并不期盼入宫,便不必有那么多顾虑,大胆些追求自己的幸福便是。”
呃……
郑丽琬心中一颤,她何尝不想觅得良人,奈何被那道无形的威严所禁锢;然而纵然自己敢于冲破束缚,长安城里,又有哪个男子敢接受?
他吗?他好像已经这么做了
那他刚才说这句话的意思……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郑丽琬的心绪陡然间有些复杂,内心深处湖水中的波澜越发澎湃。
也许都有了心事,两人骤然默契地沉默不语,就这么一路走着。
回到原来的地方,杜惜君她们已经不见踪影,有王永安跟在身边,谢逸倒不担心。
如果王永安够聪明,现在应该是回家了,否则这样混乱的长安街头,人找人累死也找不到。
因为脚伤和阿碧的缘故,郑丽琬不得不先去谢家,就这样被谢逸背着去谢家。
她有些担心,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明日长安城里会有怎样的传言?
但事已至此,谢逸本人又满不在乎的样子,她便也没有多想,心中还泛起些许感动来。
……
果然,王永安还算聪明
回到淮阳县伯府,杜惜君和阿碧等人正站在大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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