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查的人到了那,要验车库,结果被各种拖延。三天之后终于进了车库了,却发现和入库的车辆品牌根本对不上,看样子全是临时租借来的。事情被报到白翰宇那,白翰宇下令严查,陆续查出徐经理在上海一掷千金、在太原周边置地建宅,养了好几房姨太太的烂事。
徐经理收到消息,眼见自己要面临牢狱之灾,于是赶忙到北平来找人疏通。谁都知道总公司里现在真正管事儿的是二少爷,他求了好些天,才求得白翰辰赏脸与自己吃顿饭。
付闻歌问:“那这二十万,说不要就不要了?”
“问过我爸的意思了,他说,自当是买他那异姓兄弟的一条命。”白翰辰的语气并不怎么赞同,“我爸还是老思想,兄弟义气为重,有些事儿,抹不开面儿,不愿被人戳脊梁骨。”
付闻歌听了,也不好发表意见。正所谓在商言商,义气归义气,买卖归买卖,但很多时候,莫不能丁点儿旧情不念。
邱大力见他们从楼梯上下来,赶紧抹抹嘴出门去取车。送主人家来吃请,司机通常都是在楼下单点一桌。付闻歌瞧他刚坐的那桌上堆了七八个盘子,估摸着他这一顿饭得是三斤饺子的量。
两人在门口等,没等到邱大力,眼前却停了辆黑车。那车驶得急,到门口猛踩刹车,扬起好大一片尘土。白翰辰皱眉挥去浮尘,拽着付闻歌往旁边挪开两步。
付闻歌被扬尘迷了眼,顿时睁不开了。白翰辰看他一个劲的揉眼睛,转过身抖了抖胳膊将袖子褪下一截,抬手扳住他的下巴。
闭着眼,付闻歌感觉到下巴被掐住,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对方,却听到声低沉的命令:“别动!吹一下就好了。”
睁不开的眼皮被强硬扒开,一股劲风吹进来,流了几滴泪,终是冲出了眼里的沙子。紧跟着付闻歌手里又被塞了块帕子,是白翰辰让他拿来擦脸用。
“呦,白二爷,大白天的就把人弄哭啦?”
车里下来的显然是白翰辰的熟人,上来就拍他的肩膀。白翰辰回过身,面无表情地挥开搭在肩上的手。
“是被孟六爷你的车扬起来的沙子弄迷眼了,不干我事儿。”白翰辰皱眉,“几点了才来吃饭?”
“嗨,我们家老爷子一叨叨起来就他妈没完没了的,整个一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孟六爷,大名孟浩龄,在家行六,上头五个姐姐。孟老爷快五十岁才得这么个儿子,小时惯得上天入地,长大了不好管了,又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可甭管老爷子如何耳提面命,孟六自当耳边风,在家“嗯嗯啊啊”应着,出门儿就不是他了。
吃喝玩乐他行,真干正经事儿就拉了胯了。要论纨绔子弟,北平城里他得算头一号。白家跟孟家算世交,因年龄相近,白翰辰平时跟他倒也能玩得到一块去。
不过玩儿归玩儿,正经事可从来不敢找他。
孟六瞧见付闻歌身上的学生服——高中生穿的那种——冲白翰辰挤挤眼,嬉皮笑脸道:“行啊爷们儿,都开始玩上学生了嘿。”
“少废话,这是我们老爷子的客人,现在住在我家。”白翰辰错身挡住对方投向付闻歌的视线,“他爸是保定驻军参谋长,你甭跟这儿嘴上没把门儿的胡咧咧,留神人拿大炮轰你。”
“呦呦,失敬了失敬了。”孟六抻长脖子又瞄了几眼,后面的话让白翰辰脸色骤变——“我说你怎么这么护着呢,敢情是你们老爷子给你找的那媳妇啊。”
付闻歌听了,擦脸的手僵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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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二爷,您请保重。
看的人真是少啊这本……
科普北京土话:闲的闹听=闲的闹腾;拉了胯了=歇菜=把事情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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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付闻歌转身,疾步而行。
不是逃,而是想要挣脱这千百年来束缚在无数如他般的男子女子身上的枷锁。勤学苦读算什么?考上大学算什么?有报国之志算什么?自那声婴啼初响,命运便已既定。
金帛权利,众生所求。得到了还想要更多,欲无止境,却莫不是要用胸腔里炙热跳动的心脏去换取。就好像他阿爹那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了个自己不曾谋面便要为之守伦常服礼制之人。又得不到同等的对待,余下的人生,都只能用在维护那残缺不堪的自尊之上。
数不清过了多少街,又穿了几条巷,没有目标,就只是往前走。正午骄阳似火,烤在背上滚烫。汗珠滚滚而落,混着眼里的不甘砸在抽痛的胸口上,瞬的湮没在藏青色的布料里。
突然间,近乎蛮横的力道自腕上传来,他被白翰辰拽到一大片茂盛的树荫之下。付闻歌猛地挣开,睁大眼瞪着他,微红的眼眶里盛满拒绝。
白翰辰也追冒了汗,额头上的汗珠细细密密,胸腔起伏急促。他就知道,若是直截了当地让这心高气傲的人得知联姻之事,怕不是得闹个天翻地覆。
前车之鉴,有房远亲表姐,也是念的洋学堂,端个玲珑心窍的好女子。为反抗家里定下的亲事,终是以身明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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