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付闻歌的房间,他隔着窗户凝望片刻,轻叹一口气。突遇大事,怕是暂时腾不出功夫,像以往那样周到地照顾对方。
熟睡之时被弟弟摇醒,白翰宇未听他开口便知是出了天大的事。今天一整天他总感觉心悬着,坐立不安的,就猜是不是金玉麟那遇上麻烦、或是病了什么的。
可他应过弟弟,跟金玉麟一刀两断,也确实该如此。最近这段时日陆续收了金玉麟的几封信和电报,他都没看,压在柜子里厚厚的账本之下。不能看,不敢看,看了心里就慌了。那斩不绝的情和欲,如森火之后藏在灰烬之下火星,教风一吹,又将燎原。
背上的伤再疼,也疼不过生离的撕心。
见弟弟欲言又止的模样,白翰宇起身从床上下来,坐到桌旁边的圆凳上,轻轻按住他置于膝头的手,道:“有事儿就说,翰宇,哥知道你不是这吞吞吐吐的性子。”
白翰辰垂着眼,目光正落在白翰宇的腹部。柔滑的丝质睡衣之下,清瘦的身形微显丰腴弧度。这条没能教马鞭抽下来的硬命,现如今该能长出小手小脚,出落成个人形了。
反握住白翰宇的手,白翰辰沉声道:“哥,我先把话放这,不管出了什么事儿,自要有你弟弟我在,天都塌不下来。”
白翰宇眼波微动,已然猜出几分:“翰辰,是不是金老板出事了?”
白翰辰微微皱眉,片刻后无奈地点了下头。感觉手上的力道骤然收紧,他立刻补上话:“他还活着,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被抓了,可能只是个误会,哥你先别着急。”
抽回手,白翰宇紧紧扣住桌边,指尖泛出生命流逝后的青白颜色。他身体轻颤,却看面上依旧挂着坚毅:“是爸,他都知道了……”
“怪我。”白翰辰的语气不无愧疚,“那天电话没打通,我就叫裴先生发电报,留了电报根儿,估摸叫爸看见了。”
“不,这事儿不怪你,翰辰。”白翰宇长吁口气,反过来安慰他,“裴先生发电报从来不留根儿,这是爸定的规矩,怕教多事的人把家里的事儿漏出去。且说爸有的是办法查,大班里的龙套,戏院里的跑堂,自要有钱拿,没他们编不出来的故事……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若是没干那丢祖宗脸的事儿,也不会教爸动这么大的气。”
“哥,不说那个,留神教我侄子听见了。”白翰辰伸过手,宽大的掌几乎完全扣住小生命稚嫩的轮廓,“甭担心,明儿一早我就给上海打长途,甭管花多少钱,先把金老板保出来,他受不了大委屈。”
白翰宇轻叹:“委屈倒是不怕,玉麟他打小吃的苦比旁人多的多,虽说细皮嫩r_ou_的,可身上的每块骨头都挨过师傅的戒尺,硬着呢。爸想出气,我明白,我也不怪他。翰辰,哥就求你一件事,把玉麟的命保住,好教你侄子将来长大了,能——”
他鼻息抽动,一滴清泪终是含不住了,滚出眼眶,热热地砸在白翰辰手上。
“能认祖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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