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付闻歌站在走廊上的,军靴在最后一级楼梯阶上顿住,伸出手指向另外的方向。
“闻歌,去睡觉。”
再温柔的语调,也掩盖不住战场遗留下的冷峻。
付闻歌认出了他的声音,这是父亲。父亲离开家时他还没开始去教堂开办的学校里念书,转眼三年多了,记忆中父亲的容貌早已模糊。可他记得这个声音,记得在父亲离开之前,摸着他的头说“闻歌,爸爸不在家的时候,要替我好好照顾你阿爹”。
父亲追进卧房,和阿爹起了争执。付闻歌听不太明白他们到底在吵些什么,他抱着楼梯边的木围栏,从门缝里望着两个都有些歇斯底里的人,未知的恐惧爬满全身。
砰!
惊人的枪声响过,十来岁的孩子被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阿爹从房间里出来,扑到他身边将他紧紧抱进怀中。很快那个穿军大衣的人也跑上楼梯,然后付闻歌听到阿爹说了句话,那个人的身体便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晃了晃,随即转身离开。
过了些日子,付闻歌听家里的佣人说那个人是他父亲的外室,叫穆望秋,还给他生了个弟弟。外室是什么,彼时的付闻歌没有概念。他只知道,那个人的出现,逼得阿爹甚至舍得抛下他去死。
所以,他恨他。
“闻歌,闻歌?”
白翰辰唤了两声,才见付闻歌空洞的眼中重新凝起丝光亮。刚看见大冷天的付闻歌也在车边等着,他赶紧朝秘书匆匆交待一声便过来。后头还有别的招待,但他可以稍微晚一点过去。
“呃,我刚和婷姨去量礼服尺寸,路过看到你的车。”付闻歌回过神,视线越过白翰辰的肩膀,望向他身后表情清朗的军官,“这位是……”
“这位是冷纪鸢,冷处,我大学学长。”白翰辰为他们彼此介绍,“学长,这就是闻歌。”
他想着既然付闻歌来都来了,干脆介绍他和冷纪鸢互相认识一下。之前冷纪鸢提过,说来不及参加他们的婚礼,但是想要见一见付闻歌。
冷纪鸢摘掉手套,向付闻歌伸出手:“你好,最近一直听翰辰提起你,早就想见见了。”
在听到“冷纪鸢”三个字时,付闻歌只觉胸口一揪。他机械地抬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的脸。原来这就是白翰辰喜欢过的人,他想。长相无可挑剔的俊美,身板是军人特有的挺拔。就好像当年的穆望秋,尽管已脱下军装,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整个人依旧显得十分j-i,ng神。
虚握了下付闻歌的手,见他用警觉的目光打量自己,冷纪鸢转头朝白翰辰轻轻勾起嘴角:“待会那摊我就不去了,你带他们去吧,我请闻歌在大堂喝杯咖啡。”
他又将视线投向付闻歌:“有时间么?”
付闻歌愣了愣,虽然不知冷纪鸢请自己喝咖啡意欲何为,但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点头。白翰辰也有些惊讶,可他并没有阻拦,只是调笑了一句“学长你别把我大学时的糗事都抖出去”。
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吧里坐定,点好咖啡,冷纪鸢摸出海蓝色的银质烟盒,问:“介意么?”
付闻歌摇摇头。
“你抽么?”
付闻歌继续摇头。
翻开火机盖点上细雪茄,冷纪鸢稍稍偏过头用拇指支柱额角,道:“听翰辰说,你把他管得很听话呢。”
“我没管他,全凭自觉。”付闻歌稍稍错开目光。刚才是他盯着人家使劲看,现在换风水了。
侍者端上咖啡,冷纪鸢弓身向前,把桌上的糖罐往付闻歌面前推去。他看的出来,这位准新人很介意自己,想着一个贴心的小动作许是能化解对方的敌意。
“谢谢,不过我喝咖啡不加糖。”付闻歌说着,把小奶罐里的奶倒进杯子里,拿起银调羹搅了搅。
冷纪鸢眉梢微挑,心说这小人儿还真像白翰辰说的那样,初见之时并不好相处。他知道付闻歌的身世背景,也与付君恺打过交道,所以有些好奇,为何性格那样坚毅的父亲会教出自我保护意识如此之强的孩子——稍感威胁,便会竖起身上的尖刺。
“嘿,闻歌,问你个问题。”
“嗯?”付闻歌半低着头,挑眼看他。
“你为什么会想学医?”
“挽救生命。”放下杯子,付闻歌坐正身体,“那你为什么会想从军?”
冷纪鸢毫不迟疑地答道:“和你的想法一样,挽救生命。”
付闻歌皱眉:“用枪挽救生命?”
“用枪来捍卫养育生命的土地。”
“……我现在知道翰辰为什么会喜欢你了。”闭了闭眼,付闻歌释出口长气,“除了引人侧目的外表,你还有足够强大的内在。”
“谢谢。”冷纪鸢轻笑,侧头呼出一口烟雾,又将视线投回到付闻歌脸上,“我看的出来,翰辰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很重。”
付闻歌游移开眼神,心说分量不重怎么会想要结婚?
“但是你并不信任他。”伸手轻弹掉烟灰,冷纪鸢的话如刀尖在付闻歌心口上划过,“我看翰辰向你介绍我时,你的状态立刻变得如临大敌。于是我大胆猜测猜,你知道我们俩之前相互倾慕过。”
付闻歌立时绷紧表情:“我见过你留给他的书签。”
“所以担心我俩旧情复燃?”
“我没有!”
“嘿,坦诚的人才可爱。”
“你凭什么——”付闻歌轰然起身,突然意识到这是公众场所,又坐下去压低声音,“你根本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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