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事,没有被送回临安母家……现在他们两个人该会是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
大约是看着连玉楼的脸看得出神了,连玉楼歪了下脑袋,露出疑惑,「我脸上有什么吗?」
琉琦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恭敬回道:「没、没有。」
连玉楼将视线落在那装了房地契的木匣子上,从镶了一圈毛绒绒兽毛的袖子里探出手来,掂起那匣子里面最上层的一张纸,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片刻,收回视线看向琉琦,「知道真相之后,他什么反应?」
琉琦想了一想,「回爷,他很震惊,想来找我理论,结果被店里的伙计打了一顿之后撵了出去,之后又被先前结仇的人当街羞辱了一通……」
听到这里琉琦看到连玉楼微微弯起了嘴角,「然后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怎么没有看到豆豆?你没把他带回来?」
琉琦道,「豆豆被严玉阙给带走了……」
连玉楼眼神一凛,「带走了?」
「是的,带走了……」琉琦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回答。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连玉楼都陷入深深地沉默之中,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琉琦多少能猜到。
豆豆并不是严玉阙的亲生儿子,但是严玉阙在知道真相之后还是带着豆豆走了。
「豆豆就像是我的良心……」
事到如今,也许严玉阙和连玉楼各自的心里都清楚明白,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当时还蒙在鼓里的严玉阙,完全可以继续用过去那些手段,既得到豆豆又不失去自己的所有,只不过这样你一着我一着的争斗下去,或许到死都不会有一个结束。
所以那一刻,严玉阙选择了放弃,放下自己所有的一切,重新拾回了自己的良心,又或者他拾回的不仅仅只是良心,还有对于愧疚与后悔,对于连玉楼的歉意,而豆豆就像是一个寄托,给他心里多少弥补了过去的错误。
「爷……」琉琦轻声唤道:「知道他现在的下场,爷心里会不会好过一些?」
这一问,就见连玉楼脸上的表情恍惚了一下,视线再次落到那张房契上,却像是看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半晌,手指一松,那张房契轻飘飘地落回到了木匣子里,连玉楼没有回答他,而是道:「你先出去吧。」
琉琦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给止住了,欠着身缓缓退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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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在布那个局的时候,心里充满着期待,无数个夜晚躺在床榻上的时候都沉浸在严玉阙一步一步走进圈套,落进自己布好的陷阱,最后真相大白那一刻大快人心的想像里,虽然那个时候猜不到严玉阙会是怎样的反应,但只要一想到这个自私傲慢的人落魄的样子,就有点等不到那一刻的到来。
但真正的当一切都按照自己所想的进行之后,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喜悦,心里反倒落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琉琦……」
听到声音回头,原来是连二,再往不远处扫了一眼,就见那根傻木头站在那里,大约是连二不让他过来打扰他们说话,故而只能候在离这里最近的地方望着这边,就像只等着主人不敢让主人离开自己视线的笨狗。
于是谑笑道:「你怎么舍得丢下那根傻木头跑过来和我说话?我担心回头没人的时候会不会被那根傻木头敲晕了扔进护城河里呢。」
「他啊,只敢回头在我面前撒娇摇尾巴装可怜。」语气里是满满的幸福,但很快敛了下来,换做几分担忧,伸手拂过琉琦脸上的伤痕,「为什么我觉得你回来之后一点都不开心呢?」
琉琦摇了摇头,转身看向枯尽了荷叶有些孤零零的荷塘,「我也不知道,我以为看到严玉阙那种下场,会高兴得彻夜难眠,但现在,我却在担心,他带着所剩无几的银两,带着豆豆去了哪里?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他是我的仇人,是我们爷的仇人,但我对他的恨却好像不似那些年的时候那么浓烈,不知道是因为时间淡去,还是因为我知道他心里其实一直是怀着愧疚的……」
闭上眼,那两年在绫锦院里相处的时候的画面不时在脑海中划过,也有真相揭开之后的那些时日,还有很多年以前在程家织纺的相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并不了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只知道他刑虐我,羞辱我,甚至在我脸上留下了伤痕,我觉得他十恶不赦,一心想着要他付出代价,后来到了他的身边,相处下来,又觉得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他一直都后悔过去所做的事,他内心深处也有着良善与温软的一面……」
连二露出宠溺又心疼的表情,「傻瓜,我那个时候就提醒你,叫你不要陷下去,结果你还是不可遏止的先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琉琦一愣,「陷下去?」
连二道:「不是吗?」说着,手伸向琉琦的心口,在那里按了按,「你扪心自问,此时此刻,你这里缺失的、空落的,究竟是为何事?又究竟是为谁?」
琉琦敛下眼眸沉默了下来,心口那里一抽一抽地疼痛着,或许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那个人了,固然他有错,他对不起了很多人,但也是自己亲手剥夺了他的一切,还是利用了他放弃了所有而挽回的那一份良知。
而今,他和严玉阙也生就了同样的想法。
如果没有当初所做的那一切……那么现在,他们两人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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