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不如做熟,蓝丘举就去徐家的庄子做事。
不到半个月,蓝丘举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每天天没亮就去田里,与其他农工们干活,中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坐在田边的榆树下休息,等到下午太阳稍微下去些了,再回到田里,直到太阳下了山。
这日,蓝丘举正在田边休息,吃着早上带的干粮,这时沙沙一阵声音作响,他抬头看去,原来是之前被他挟持过的徐家二少爷。
蓝丘举后来从田里工作的其他农工那里得知,原来徐家没有二少爷,只有二小姐,一个喜欢女扮男装到处跑的二小姐。
这位二小姐名为徐婉,从小聪明伶俐,她不喜欢女红刺绣,不喜欢琴棋书画,只对银子赚钱感兴趣。徐太公对她宠爱得紧,见她有那资质,就放任她管理徐家的生意,因为女子抛头露面实在不雅,她索性办了男装掩耳盗铃,其实偌大的金陵城,谁不知徐家的二少爷就是二小姐。
徐婉看着蓝丘举,眯起了眼睛,“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还你工钱了吗?”
蓝丘举连忙站起来,他身材高大,又不好俯视着这位小姐,只得别过脸去,“都用于还债和给父亲看病了,如今父亲还在养病,我就出来赚钱养家。”
“那怎么来我家的庄子?”徐婉问道:“你不恨我家的见死不救吗?”
“这一码归一码,回去我想了想,你说的没错,你们的确没义务救我父亲,”蓝丘举轻咳了两声,道:“其实……其实我也该对你说声谢谢。”
“谢我什么?”
“谢谢你那么好心,把那黑心管事回扣的银子还给我家。”蓝丘举由衷的道:“其实就算你们不还,我们也不知道多年的工钱被人贪去大半。”
“啊,对了,你这么一说我还忘了,”徐婉说着,稍稍上前一步,低声嘱咐道:“把回扣的银子还给你们家的事可别到处乱传啊。”
“为……为什么呀?”这是要做好事不留名?
徐婉丢给蓝丘举一个白眼,“你傻啊,要是你传出去,回头那些个被吃了回扣的农工还不都闹到我这里。”
“我……我以为你把所有的回扣银子都发放给农工了。”蓝丘举瞪大了双眼。
“我干嘛发给他们啊?要不是看你可怜,父亲快病死了,我才不会给你五百两呢。”徐妃直接把事实说了出来。
“你……你简直太黑心了!”蓝丘举气愤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农工们天天干活有多累,你还克扣他们的工钱?!”
徐婉只觉得头都大了,怎么跟这人解释不清呢,普通人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时,早就关上门来偷着乐了吧,徐婉朝天翻了个白眼,“反正我警告你,你别给我大舌头说出去,否则当心我当你在金陵混不下去!”
“你……”
还不等蓝丘举反击回去,田边的农工头就开始叫人下地干活了,“喂,你们几个休息够了吧,快点过来干活。”
“来了——”蓝丘举大声回应,然后站直了身子准备过去,虽然知道不该与女子争论,但她做事实在太过分,明明追回工钱,居然藏着不给,她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靠这份工钱养活全家。
蓝丘举离开前又扫了徐婉一眼,见对方漫不经心的看着别处,他正要转移视线时,忽然看见徐婉的脖颈上缠着白色的纱布,想起自己挟持那日伤了她,虽然很不乐意,但蓝丘举还是变扭的开了口,“那什么……”
“什么?”徐婉不耐烦的瞪他,似乎心里已经后悔当初怎么就同情这臭小子了。
“对不起啊,当时我下手太狠,割伤你了,不会留疤吧?”毕竟眼前这人是女孩,女孩终归要嫁人,留下疤痕不会找到好婆家的。
徐婉愣了一下,顺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挑眉试探,“你这是在关心我?”
蓝丘举头一次被女孩这么暧昧的问话,他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却见徐婉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才发觉自己被调.戏了,他指着徐婉的鼻子道:“你……你不知羞……”
“我怎么啦?”徐婉故意朝他吐吐舌头,只觉得这少年太单纯。
“丘举!”那边的农工头催到:“还不快点过来!当心扣你工钱!”
蓝丘举一听要扣工钱,哪儿还有空理徐婉啊,立刻快步朝田里走去,可谁知他还没走两步,却被小跑的徐婉截了路,挡在前面。
“你想做什么?”蓝丘举不停的向徐婉身后张望着。
“你认字吗?”徐婉冷不防的问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蓝丘举没好气的道。
“我雇你当我的小厮吧,”徐婉伸出手比划着,“我一个月给你八两工钱。”
“八两?”蓝丘举的目光立刻从后面的稻田转移到徐婉的手势。
“对,会跟你签契约,先签五年,”徐婉笑着问道:“所以你会认字吗?”
“认认,”蓝丘举跟捣蒜似的点头,“就是字写得丑了点,可以吗?”
这就是蓝丘举与徐婉的第二次见面,这年徐婉十二岁。
蓝丘举真没见过像徐婉这样的女孩,没有笑不露齿,没有涂脂抹粉,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是天天在男人堆里混着,自带好几副面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官员马屁拍得顺溜,对同行伏小请教,对雇工体恤下属,总而言之三个字形容,会做人。
记得蓝丘举第一次被徐婉带着去见官员时,紧张得双腿发软,他长那么大连金陵知府的师爷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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