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没有中毒,原来……”他说着说着没了声音,只是瞪大眼睛、呆滞地看着屋顶的横梁。
原来那细微处的古怪,并不是自己多心,而是他真对自己有所欺瞒。
有谁会想得到,那个傲视天下的百里寒冰,居然会……自小追随就在他身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对他的了解远比别人更深,可是今时今日再说了解却是如此讽刺。
“我见百里寒冰的模样,就料准他最后还是骗不过你的。”无思站在一旁,低头对着他,嘴角有抹不知是嘲是怜的微笑。“七窍玲珑的心,怎么会看不透这处处错漏的局?”
“他中的,果真不是月无涯的‘当时已惘然’。”
“自然不是,我叫它做‘此情可待’。”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如茫茫然地说着:“真是好名字。”
“虽然仍有不同之处,但当今世上除了月无涯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分辨得出。”无思抿了抿嘴角:“你用不着怀疑自己,单论医术的话,比起我来你也绝不逊色。”
“有你药师这一句话,也不枉我苦学多年。”
如从榻上站了起来,无思看他竟是要往外去,在他身后问了一句:“你不想知道,百里寒冰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想。”如侧过头:“但我现在仍不能冷静,还是先不听比较好。”
“不能冷静?”无思转眼一看,才发现他半掩在袖中的指尖血迹斑驳:“事情如此逆转直下,一时之间自然让人难以接受,不过你倒把苦痛掩饰得真好。”
“已经习惯了……”望见无思不解的表情,如还笑了一笑:“若你日日夜夜都在忍耐,时间久了自然就学会习惯。就像我一样,方才觉得天都要裂了,可现在醒来已经好了许多。”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无思叹息了一声:“这情爱,果然是沾不得半点的毒药啊!”
如背脊一僵,整个人充满了防备。
“你固然掩饰得很好,可一旦你总是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就算你言语行动毫不逾越,但目光声调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流露?”无思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示意他反应不必这么激烈。“只是我这瞎子都能感觉得出了,百里寒冰却半点不为所动,这无知无觉还真叫人心寒。”
“其实,这样也好……”
“好?”
“有什么不好?”如背对着他,用淡然的口气说道:“我也算报了恩,此后再不欠他什么。恩怨两偿,不是一件好事吗?”
“百里寒冰对你有什么恩德,值得你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作回报?”
如往外走去的脚步,因为这一句话而再次停了下来。
“说叫千花凝雪,可我看那雪花的雪,应该改作心血的血字才更贴切。”无思往前走了两步:“毕竟千秋花和血涎草虽然不是多么罕见,可要让这两种性质相克的药物融合到一起,实在是不简单的事情。”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知道无思方才一定已经仔细查验过了,如也就不打算继续隐瞒:“血涎草虽然毒性奇特,但对刚生下的婴儿却没太大作用。如果混合一些其他的药物服用,等到成年之后,只会在血液中残留下一些温和无害的成分。然后服下千秋花,它们的药性自然会在体内融合。”
“可至少要清醒着忍受十个时辰的血脉逆流,那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就连一向把生死看作小事的无思,语气中也不无感叹:“意志坚定之时,人果然能够承受远远超出界限的痛苦。”
如轻轻巧巧地答了一句:“不过就是疼痛,忍一忍也过去了。”
血脉逆流纵然痛苦难当,可是这时想来,也算不了什么。
“你可恨他?”若不是无思目不能视,如会觉得他是在仔仔细细看着自己。
“恨他?这从何说起?”如嗤笑起来:“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为什么要去恨他?”
“照你现在的情形,原本还能拖上一年半载。可若是心境起伏过大,恐怕会捱不过十日。”无思有些惋惜地说:“你都愿意为他舍弃性命,换来的却是欺骗,难道你会不恨他吗?”
“我不在乎。”如只是浅浅笑着,就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就算我一早知道了他在骗我,结果和现在也不会有太大不同。”
无思因为他的反应而感到吃惊:“我一直以为,蝼蚁尚且贪生。”
“我不是什么蝼蚁,只是在世上行走的一个死人罢了。”他的眼眸幽深遥远:“或许我一直就是在等这一天,从很久以前……”
如走出无思的屋子,还没走出院门就看到百里寒冰站在那里。
百里寒冰听到他打开了门,听到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却没有过去接他。就连现在看到他惨白如纸的脸色,百里寒冰也没有立刻上前扶他。
不是不想,而是他不知道自己那么做了,如会是什么反应。若是愤怒生气也就罢了,可要是如怨恨痛苦,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犹豫了半晌,他最后只是喊了一声“如”。
“药师果然非同一般,居然能制出和‘当时已惘然’症状这样相同的药物。”如的脸上没有愤恨不满,甚至连不悦也寻找不到:“我没有能分辨出来,果然还是技不如人。”
“如。”
“不愧是冰霜城主,竟然能把他也请到。”如满面笑容:“说起来他成名多年,真没想到竟如此年轻。只看外表,也没人能猜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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