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眼瞳快没了焦距,“可那日黄昏,他坐镇酆都,要我攻下南天门,捉了容千戟剖心挖胆,献祭龙珠。”
见他颔下的伤口因为抖动而渗血了,连忙施了法止血,震惊之余连忙去环顾四周……
孟婆神不在此处,也不见阎罗王,小鬼兵卒一个都无,通往酆都的门敞着,里面流了血河出来,似在昭示着方才这人的大开杀戒。
重断喉间好受了些,从腰间扯下冥界至尊之佩,玩物似的扔到唐翦手中,道:“拿好。”
唐翦见了此物,气结:“你!”
“冥兵数量我已钦点好,划了梁父、蒿里山予你,明逍为佐,日后互相照应。”
重断停顿了一下,道:“酆都也拿下了,定都此处罢。”
一场声势浩大的冥界旧主新主更替之战,被重断说得轻描淡写,寥寥数语,便一笔带过。
唐翦看着他,仿佛今日才认识这人,又仿佛觉得重断本来就是这样。
一个人。
一人之力,颠覆了冥界千百年的规矩,却只是早出晚归,按时回天宫,仅仅带一身伤血。
问他他不语,再晨起出门时,只道一句:“今日珍重。”
“酆都……”唐翦难受得紧,没由来想起每次重断走后站在殿前目送他走的容千戟,问道:“你杀了五方鬼帝?”
真的是疯了!
酆都乃冥界中心,碧落风泉,是绝阴之地,云集世间浑浊气息,是为亡灵根生,本是五方鬼帝掌领的地盘,重断如此说了,唐翦也不免心惊,这天下鬼魂之宗,就这么被重断给……
“转交给了地藏王菩萨。”
重断像是懂他在想什么,苦笑道:“鬼帝虽以我为刀刃掠夺世间,但也曾保我一命。”
冥界皆知,白虎监兵神君重断一身仙骨坠入阴间,一人之躯可比金锤铁杖,自带战神血统,当初一把斩龙戟大杀八方,都未有人能敌得过。
但鲜少有人知道,重断如今反水,回冥界挟持鬼帝,布七元灯,却没将他斩杀,反倒像是达成了何种协议般。
“是我仇恨过深。”重断道,他垂着眼去倒酒,唐翦伸手摁住他的动作。
唐翦道:“呵……重断,世人道你暴戾无情,可有几人知,你才是讲情义的那个人。”
重断不语,皱起眉来。
情义……这词好像从来跟他不搭边,他习惯了太多人说他无情无义,杀红了眼来天地都不在眼中,双肩负了全族百口命,压得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有办法再选择。
少年英雄,家破人亡,魂魄撕裂,一战成名,三界伏诛,攻入天宫……
后来,再重逢一生所爱。
重断的确杀人不眨眼,但他从不后悔。
唐翦忍不住又问他:“你颔下是怎么了?”
重断依旧不言,抹了刀尖上的血,满脸邪魔之气却若神祗,瞥他一眼,抬手直接从还魂崖劈砍开一道裂缝。
唐翦想起容千戟龙形时颔下那颗龙珠,心下一痛,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走,自顾自地骂道:“你对自己这般狠,对容千戟这般狠!那不如做得痛快些!你走后,我且告诉他,你被下了大红莲花地狱,已不成人形,死不了活不了,生世不灭!”
“因一人之家仇搅乱三界,杀得天宫的冬日都延长数月。”
重断讲话的语气淡得很,道犯下的罪行累累,像与自己无关一般,“神佛来判,最痛不过阿鼻地狱。”
唐翦眼眶积了泪,他身在冥界数千年,怎会没听过那些身入其中者都是些什么人,那个地方是佛界的地狱,万死万生,喘息须臾都无,是所有地狱刑罚的终极地带。
眼前……重断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都安排好了,自己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为心神,世间人情冷暖看得淡,这一下却被重断激得眼泪泉涌般落了地上,边走边抹,怒道:“现下你与容千戟相认了,又要抛下他!重断,你道人心是铁做的么?!”
重断不回话,拎着他的衣领,纵身飞入云端。
冥界酆都之主五方鬼帝,被地藏菩萨收于座下感化,化为一黑梼杌,傲狠明德,尾长丈八尺,历经七七四十九万时辰,才可重归冥界。
简而言之,冥界暂易了主,可冥王仍然不是重断。
此事一出,震惊三界。
这重断打下天界又攻破冥界,上天入地,三界再无人能敌,为何两个位置都不愿意坐?
当时唐翦问过他,重断不答,只是让他握好那冥王的符。
一回天宫,容千戟飞扑入他怀中,抬头满眼都似落了辰星,见他疲累,挪开一点,扶着重断到了床边,问道:“你今日又去了冥界?”
他压根出不去,没办法跟着重断走,只得干着急,好不容易盼到重断回来,又是这般憔悴,看得容千戟心如刀割地疼。
重断点点头,唇边勾起一抹笑:“我去试了那曼珠沙华,传言说那花叶生生世世都不得相见,我用手掰都掰不正。”
他难得与容千戟讲起所见所闻,后者听得觉得有趣,表面上假装着新奇,鼻尖却暗自催动灵力去闻被重断用法术掩盖下去的血味。
重断一身血气久了,容千戟似乎都快要觉得这就是他身上的味。
檀香混了血腥,如漫上彼岸的潮水,粘腻在心间,刺得容千戟好不舒服。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笑问道:“话说回来,冥界我还未去过,那鬼门关是死了才能去?还是说,神仙也进得了?”
“沧海之中,有度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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