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传言,迦南停在耳朵里,只觉得好笑。
萨洛坐在他对面,饮一口茶,“你笑什么?”
“笑这些人看起来都好蠢啊。”迦南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看着藻井上的彩绘,“他们以为我就只想当一个大巫而已么?”
萨洛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上的水渍,“那么,你究竟想要走到哪一步?你之前想要报仇,现在已经都报了吧?”
“你错了,我的仇还没有结束。”迦南垂下右眼,看着萨洛,“我要让这世上所有生灵,不论神鬼人,都拜服在我脚下,这就是我的目标。”
“为什么?”
“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腐烂了。”迦南站起身,打开了窗子,让凉风从窗口吹进来,眼睛望向院子里盛放的红莲,“羽民国连年大旱,自己的民众都吃不饱了,却还要和人类打仗。人类知道羽人闹饥荒,一个个幸灾乐祸,说一切都是报应。这五年里,我看到的没有别的,却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世界上本就没有善恶的,就算是圣人被逼到一个境地,一样可以变为qín_shòu。你说,这样一个肮脏的世界,竟然说我是邪恶的化身,岂不是可笑呢?不过既然已经担下这个帽子了,不做的彻底点,怎么对得起我的名声?”
那五年中,他为了寻找到在轩辕国中遗失的所有禁术的修炼方法,走遍了轩辕国甚至是羽民国的边疆地带。他看到过逃荒的饥民饿得失去人性,为了吃的将一户富庶人家的全家杀死,他也看到过当官的人在酒楼里大鱼大肉,将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款收进自己的腰包。他见过人类士兵用惨无人道的手段虐待羽人俘虏,也见过羽人的军队屠杀整个人类村庄。其实这些人在平时可能都是努力生活高风亮节的好人,可是在特定的环境下,他们可以做出最惨无人道的事来。人心充满变数,没有什么标准是绝对的。
然而除去这些,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他不想永远只当这世界的旁观者。即便是这样一个肮脏的世界,不被任何人在意,一个人透明地生活一生,太可怕了,就像死了一样。
以前他以为学习了召唤术,有灵兽与自己签订契约,便有了在意自己的人。可斛九的教训告诉他,这远远不够。即便妖在主人有生之年只可以效忠于他一人,可是早晚有一天,自己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遥远记忆里的尘埃。
那么,究竟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存在过呢?
他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只有继续他前世未完成的霸业。用血液染红人间,令所有人听到他的名字也要颤抖,令所有生灵世代传唱他的传说。这样他才可以证明自己确确实实存在过,才能添补胸膛中那一片永远填不满的空洞。
羽民国的护卫队是从天空中降下的,遥遥的先是从天边升起一团青蓝色的云,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巫咸族的方向奔腾而来。族民们一个个都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着那青云呼啸着掠入狭窄的巫峡,伴随着宛如海潮轰鸣般的翅膀拍击声。原来那是上千只毕方,每一只毕方上都坐着一名金甲护卫,在阳光下熠熠夺目,仿若是从空中降下的烈焰。这壮丽的景象令得族民们发出阵阵叹息。
在护卫队后,一辆巨大的明月车在八只毕方的牵引下缓缓驶来。那车厢通体泛着银月般柔和的荧光,仿若是以珍珠的材质铸成,绘饰着繁复奢华的金色花纹,蜷曲的叶片间以五色珠宝镶嵌拼接成了各种花型图案。这巨大的明月车向着下方的城市投下一大片的阴影,看来颇有唯我独尊的盎然霸气,令人心生敬畏。
这般阵仗,就连当初轩辕帝亲自驾临的车队都及不上。迦南站在大荒神庙的载天方圆上,眯起眼睛看着铺天盖地的护卫队潮水般倾泻而下,随后是那明月车仪态万千地缓行而至,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落地。
八位大巫分立迦南两侧,除了巫姑之外,其余大巫的眼神都有些微妙的空洞之感。而巫姑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令人大惊失色地发现,她原本绝丽年轻的容颜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枯萎,现在的她发丝斑白,皮肤松弛,俨然一个老妪的样子,哪还有当年魅术大师的风采。
长老们见到巫姑的样子都有些绝望了,看来大巫们已经完全被迦南控制。这个恶魔的手段阴毒程度丝毫不在离孤之下,寒蝉等长老悔得肠子都青了,暗自想着早知如此,就该趁早在他与离孤决斗时连他一起杀了……
可是大部分普通的族民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谁当权根本是无所谓的事,谁能让他们过太平日子,吃得饱穿得暖,谁就是好人。
明月车的车帘由羽人侍者掀开,随后车中的人迈步走出。来人看起来雍容华贵至极,一袭朱红阔袖长摆华服,上面极尽瑰丽地以金色丝线绣了九只凤凰,头戴凤翼金冠,两缕金色流苏垂在眉梢眼角,俊美非凡的面容看起来明艳夺目,仿佛会如太阳一般发出光芒来,教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才不至于刺伤瞳孔。
此人之美,直教人目眩神迷,想象着传说中伏羲天帝惊世绝伦的美貌,怕便是这般容颜了。
这便是羽民国只手遮天的铁腕领袖——右贤者怀夕。
迦南与怀夕对视的一霎那,忽然觉得那人身上的气息,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个人非常相似。他忽然觉得身上一冷,一阵似有似无的寒流通过他的身体。
只是初次见面,他为何这样讨厌这个人……
怀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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