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图伯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仿佛还不敢相信,“也混得人模狗样啦?”
狗日的?关卓凡心想,老头儿拿这句话骂自己的儿子,不大妥当吧?正在好笑,却见图伯抖抖索索地摸着图林那身衣服,眼里已滚下泪来。心说不妙,还没来得急出言相劝,图伯扯着儿子的胳膊,已经嗬嗬地放了声儿:“哎,哎,我们图家,也有个当上官的了……”转过身,跪在地上就给关卓凡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哭嚎:“少爷……少爷……”
也难怪图伯失态。一家人几世为奴,已成惯例,现在儿子跟了关卓凡,才几个月,就当上了官。虽说只是九品,但也是如假包换的朝廷军官,这在原来,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老爹一跪,图林自然也得陪着跪下,在一旁涨红了脸,怎么劝也劝不住。
关卓凡也有些伤感,把老头搀起来,说道:“图伯,我们回来,是喜事!你再这么哭,可不大吉利。”
这句话很有效。图伯是最信这些的,听了这话,不但立刻收了声儿,而且还很有些惶然,骂自己道:“我真老糊涂了,少爷,你别见怪……”
“嘿嘿,你大约是高兴糊涂了。”关卓凡笑道,“我跟你把话说明白——图林的官,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挣来的,和我可没什么干系。不过他有出息,咱们替他高兴,那倒是应该的。”
图伯的哭声,把隔壁正院里正在忙碌的丫鬟和妈子都惊动了,在院门处挤着向这边张望。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却见到是关卓凡回家了,连忙让开一条道来,纷纷请安。关卓凡点点头,从她们中间穿过去,便有丫鬟偷眼去看这个在家里没住过几天的少爷。
一路穿过正院,刚走进内院的月牙门,便见到白氏从当中的正屋里走了出来——她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出来看看,不曾想却赫然见到关卓凡,一身戎装站在院门处,正向自己凝视。毫无准备之下,不由便呆住了,几疑是身在梦中。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再不错的。关卓凡见白氏穿着一套月牙白的夹袄,下面是一条西洋呢子的宝蓝色长裙,颈上围着关卓凡买给她的那条银色貂皮围脖,于美丽之外,似乎又多了一份绰约。不变的是凝脂般的肌肤,被院中数株盛放的红梅一衬,更显得玉白胜雪。
关卓凡看得痴了——若把她置于禁宫内院,不信不能艳压群芳!
“嫂子,”两个人呆立了好一会,还是关卓凡才开了口,“我回来了。”
“你……你回来了。”白氏惊醒过来,为自己的失态抱歉地一笑,便由一个压梅胜雪的佳人,变回了那个温婉可人的嫂子,“你看你,也不预先知会一声儿,倒吓了我一跳。”
这样的见面,与关卓凡心中所预想的场景,小有差距。
说好的投怀送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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