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散后的东市坊间,到处都遗留下烂菜叶子,还有狗屎,有风卷过,都能闻见那股子腐臭的味,逛这早市的,要么是为一日生计的普通百姓,要么便是乞丐,再或者就是杨老太太这样脸上被刺了印记的奴。
许是弯腰在地下捡菜叶动作久了,她直起身,捶了捶后腰,拂了下额际散乱的发丝,让视线明亮一点。
想她杨家清廉几代,她从嫁入杨家那会,便兢兢战战地守着那份微薄的家业,养儿育女,夫君死的早,全靠她一手拉扯大,好不容易一家子出仕的出仕,杨屾更是她的骄傲,论才学论胆识谋略,那都高于一般常人,她一直觉得杨家所有的希望便都在杨屾的身上,杨家终于要熬出头了。
哪天,祸从天降,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她其实是怨的,只是不知道该去怨谁而已。
“死老婆子,滚开!”有市井恶霸徜徉过坊间,眼见杨老太太挡了路,就有一人骂骂咧咧地抬脚就踹了过去。
杨老太太不察,被踹到在地,后腰传来剧痛,几乎让她晕死过去。
就这当,一黑衣女子似乎从天而降,三两下就将那几个恶霸给放倒,随后,还躬身扶起了杨老太太。
杨老太太连忙点头,扯了下头发,企图遮掩点脸上那代表官奴的可耻印记,并连连道谢。
有轻笑的声音传进她耳膜,杨老太太一抬头,眼瞳一缩,就见一张她此生死都不会忘记的脸——
素白、清冷,杏仁眼眸,唇尖微翘,那不是花氏阿九又是谁!
“是你……”杨老太太声音中有怨毒,杨屾未曾跟她说过杨家灭门的细节,但从大皇子的口风中,她隐隐猜到和花九有关。
“杨姐儿,你怎的这般?”花老夫人是真吃惊,她一下马车就瞧见杨老夫人被人踢到在地,还好是花九叫逐月出的手。
听闻这声音,杨老太太的视线缓缓移动花老夫人身上,一霎,她就面目扭曲,口出恶言,“我哪般了?还不是拜你花家所赐,我杨家哪点对不起你们花家了,嫁了女儿最后横死,还落的家破人亡。”
话毕,她还将手头捡的烂菜叶子一把扔到花老夫人身上,并狠狠地还吐了口唾沫。
花老夫人面色很难看,她身上也有怒意散发出来,“哼,看来你到这地步,也是活该!”
花九拿着帕子,掩住口鼻,帕子下有看好戏的轻笑,“祖母,看来杨老太太是不待见我们哪,要不还是回吧,原本我还准备买个院子,给老太太养老也是好的,看来,这会老太太定是不会接受了。”
“回!回!”花老夫人一甩袖子,就欲转身上马车,她只当刚才初见的恻隐之心给狗吃了。
“你们花家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我要看着你们最后比我过的更惨!”杨老太太大声的咒骂出声,衣裳破烂,面容有垢,头发蓬乱,身上靠近了还能闻到股酸臭的味道,她这模样已经恍如市井老泼妇。
“你……”花老夫人转身伸手指着,气的说不出话来。
“婆婆,小心身子,咱们先回马车,不跟她见识。”吴氏扶着花老夫人,边在背上给她顺气边安慰。
老夫人当真也听她的,一撩帘子,就进了马车,不再见她。
花九瞧着扬杨老太太那样子,半点不嫌弃的道,“老太太,怎么说,你是花芷的外祖母,我也得那么叫你一声不是?阿九今日前来,是真心实意地想为你做点什么,不若就给你买上个小院子,找个老实的丫头伺候着,安心养老可好?”
杨老太太愤怒地当即就又想吐花九一脸口水,转瞬她似乎想起什么,只那么看着花九,眼也不眨,半晌才道,“被以为我不知道,我杨家的今日,是你花氏一手陷害的,他日,我倒要瞧着你能落到哪步田地去。”
花九也不生气,她只跟逐月使了个眼色,“带杨家外祖母去找个清静的院子,看上了就买下来,找个丫头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了。”
“是,夫人。”逐月也不嫌杨老太太脏,她伸手一提老太太胳膊,当即便不容她反抗地拎着她就走。
“放开我,花氏你想干什么?”杨老太太大吵大闹,但也只挣扎了那么一下便安静了,最后她回头看着花九,脸上还新鲜的官奴印记带着血疤,她就朝花九诡异地笑了起来。
花九其实笃定杨老太太根本不会拒绝,好日子过惯了的人又怎会习惯一下清贫。
她到马车前,朝着马车里的花老夫人道了句,“祖母,今天气不错,走曲水琳琅湖那边绕一圈吧。”
随后,花九直接跟马夫吩咐了,虽是问老夫人的意见,但半点没有相商的意思。
她一进马车,果然,花老夫人的脸色很沉,“你都决定了,还问我这老太婆做什么!”
花九笑了下,仿若刚才马车上花老夫人朝她扔茶盏的不愉快压根没放心上一样,“像你说的,不管再怎么样,我也是姓花的,这血脉可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事实让我几欲作呕!
剩下的这一句话,花九没说出来,她拿着了茶壶,亲自为花老夫人和吴氏盛满茶水。
花老夫人哼了声,拿起茶盏,还是抿了口。
吴氏小心翼翼地缩在马车一角,最大程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明显她感觉这一趟就不该听花老夫人的跟着一起出来。
一路半晌无话,小小的马车里,就只剩茗香悠悠。
马车行至曲水琳琅湖,离花府也不远了,花九遂提议道下车走走,也好欣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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