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都没能发出,倒是热血溅了时湛阳一身。
时湛阳头脑嗡的一声,蓦地抬头看,擦了擦眼睫上糊的血浆,他看天空还是蒙了一层闷闷的红。
他的目光只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绿影。
第五十三章
甲板上静了几秒。时湛阳、江口理纱子、那具尸体,似乎谁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这几秒过后,时湛阳一言不发地挪动轮椅,他要绕过死尸朝出口去,与此同时,邵三等人破门而入,一伙跟在时湛阳旁边,一伙则围在那片浓重血泊四周,井井有条地开始抛尸擦血的工作。
他们仿佛没有看见理纱子,而理纱子也没有阻止他们,木然地望着那个横死的部下,望着他被齐齐割断的喉咙。刀口很深,利落平滑得仿佛血肉只是一沓脆纸,或是一块豆腐,甚至比他摔烂的下巴看起来要赏心悦目许多。
餐厅外的走廊被事先清得相当干净,邵三再次确认四下没有外人,“老大,”他也顾不上时湛阳铁青的脸,“那个秦老头,他咬舌自尽了!”
时湛阳正出神想事,闻言他直接气得发笑,那是种混乱到极点后的无可奈何,“死了?”
“没、没有,”邵三则被他笑得心里发憷,尽量简洁地解释,“二十来分钟前,他就一直不吭声,突然咬了一下,舌头直接断掉,断在根上,滑到喉咙里,八仔给抠出来了。现在人在厕所里吊着,头朝下,嘴里塞了纱布。”
时湛阳大概把情况揣测明白了,倒吊是为了避免血液倒灌阻塞呼吸道,呛入气管或肺叶,从而造成窒息。这恐怕是咬舌之后能够造成死亡的唯一可能性,咬舌想死的他见过几个,因此丢了命的却从未听说,毕竟舌内血管破裂短时间内造成的失血量难以致死,这种自戕手法远没有传说中那样凶险且高效。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选择用这种蠢办法自杀,可谓是动弹不得后的狗急跳墙了。到底是有多想死?时湛阳想。
还是有多怕活?
也许是因为他需要通过自残来显示自己并非任人摆布。
又也许是因为,活着就必须面对他们这些逼供的“恶人”,以及远方活在暗处枪眼下的“亲人”,他不知道怎么选,也无法正视选择后的一系列后果。可死了就不同了,倘使先死一步,就不用被迫承担那些逃不掉的责任了,对吗?
十几年一面不见,哪怕血亲也容易化成一个扁平符号,对于秦医生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几个活人可能会被杀害这件事本身,而是自己活着却背负“亲人因自己而死”这个罪名啊。
时湛阳想通这些,就感觉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甚至压过了此刻正在他身上冒尖的那点心慌意乱,就好像胃里被硬塞进去什么臭东西却没办法吐出来。
真是可笑,也真是奇怪。活着什么时候变成一件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了?活着是有多难。不对,也不见得,他又在心中冷笑着想,愚蠢!放屁!
当然不能这么骂出来。时湛阳捏了捏鼻梁,显得很平静,把刚刚掏出的手机又放下了。一个他熟背的号码黑在屏幕里,潜意识打出来,却没人去按下拨。
“……老大?”距离关人的房间已经只隔一道拐角,见时湛阳一直沉默,诸多伙计大气也不敢出,只有邵三小心试探着开口。
“知道刚才死的是谁吗?”时湛阳拿过邵三腰后别着的手枪。
没人敢回答。
时湛阳在房间门口停下,“说话!”
“老大,我们不知道!”伙计们也抬高嗓门回答,个个紧绷着身子。
“哦,他是一个想杀我的人,”时湛阳则又把声量放了下来,若无其事地说,“从一开始他就在顶层的露台瞄准我,应该是一把m4卡宾吧,隔二十几米的高度,准得我都能看见他的枪眼。江口理纱子应该没想到我会朝那个方向坐。”
邵三急了,张着嘴想说什么,却立刻被时湛阳的话掐断。
“我和自己打了个赌,如果我不通知,你们这些守在外面的什么时候能自己发现他,把他按下去?我赌二十分钟以内。”说着,他擦了擦枪口,“然后我输啦。我是不是也差点死了?谁叫我闲得犯贱和自己打赌。”
所有人都已经面如死灰了,又畏惧,又惭愧,谁还能多嘴呢?老大骂自己贱,实则在骂他们蠢,办事不利。房门内方才有点骚动,此时也归于死寂。
时湛阳默默垂下眼,看起来还是缺乏情绪,对这一切破事兴致缺缺。事实上他本就没什么可失望的,选这些笨伙计就是为了放心,他也接受种种不便,一直用得挺顺手,聪明人他只要邱十里一个就够了。
其实他刚才也根本没有任何恐惧,哪怕被一把步枪肆无忌惮地瞄了半个小时。他知道,理纱子不发话那枪口就断断不会冒出子弹,随着谈话的进行,他也越发能够确定理纱子绝不会做出开枪的信号。
敢赴这种一对一的“君子之谈”,时湛阳确实是在冒险,但他当然也具有对保住自己的命有绝对的自信。这两者并不矛盾。
他抱着这种想法直到讨价还价结束。然而,当死人摔在面前,打破了和气生财的玻璃壳,当在血红中看到一抹绿,时湛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从脚跟撬到头顶,亦如热水泡着冰块灌遍全身——在这一只沙漏的时间内,“单打独斗”的自己原来也是被有效保护着的。
虽然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但在他意识过来的那一秒,他小小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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