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下伤员扎进肉里的弹片,包扎好了又窝在一块分吃牛肉罐头,只有他俩在越野车的前盖上躺着看银河,时湛阳用手掌简单擦了擦邱十里的脸上的炮灰,深深地亲吻他,边亲边无声地笑。
虽然这么长时间还是没做到最后一步,邱十里每次想上嘴吃那东西,也都被铁了心地拒绝,但时湛阳几乎吻遍了他身体的每一处。邱十里已经很满足了,为那些赤裸拥抱和亲密耳语,也为工作时的耐心教导和绝对信任,他明白自己是存在的,更是应该存在的,他被需要着。于是他近乎感激地度过这样的每一天。
转眼间,秋去冬来,感恩节他们是在家过的。晚餐的时候,一楼最大的餐厅里坐满了整整一长桌,不仅仅是家人,平日得力的部下,相熟的亲朋,还有道上结交的好友、某某行业的新秀……三教九流、黑的白的,热热闹闹地聚在这里。
父亲固然是坐在打头的主位,时湛阳坐在左排第一位,对面是加州警署的总长官。邱十里坐在第二,对面是时绎舟。
烤鹅分完了,苹果气泡酒被管家挨个斟好,父亲突然和警长聊起家里的孩子。
他算是找对了话题,一说起自己的独生女,这位高大壮硕的金发大汉就滔滔不绝,兴奋地摸着自己嘴唇上方的胡子,说自己的天使大学毕了业在伯克利读艺术史的研究生,说她会弹竖琴,会画油画,还会做最好吃的炒蛋,云云。
父亲一直乐呵呵地应着他,说着生女儿真好,听那警长又问起时湛阳的事情,说他是青年才俊,又说自己在这个年纪已经有了女儿,老头就顺水推舟地提议,“让两个孩子见见面?圣诞节快到了,一起商量着给家人们买些礼物。”
警长连连称好。
整桌人都看着时湛阳,除了邱十里,他低着头,默默对付着海鲜汤的酥皮。
时湛阳也举杯,笑道:“我很荣幸,只是希望千金不要嫌我血腥味太重,说话太粗野。”
父亲爽朗地大笑,警长也大笑,“不要以为我们警察是白吃饭的哦!”他也把杯子举起来,“那种味道,我可不比你轻。女人们不就喜欢这种魅力吗?”
“当然当然。”时湛阳笑意转深,和警长碰了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气氛又热起来了,人们天南海北地聊,时湛阳听着警长继续絮叨女儿,若无其事地敲开龙虾壳子,把雪白的虾肉放到邱十里盘中。邱十里看到他的手,他的腕表,也看到他晕着暗光的黑曜石袖扣,却抬不起头去转脸看他一眼。
那警长在庄园里留了两天,时湛阳陪他骑马,打野兔,去林子中央冻了一半的湖上钓鱼,和老朋友没有两样。在湖边遇上了邱十里,而邱十里正举着相机,对着枯黄的芦苇拍摄。
警长把时家这位名声不小的养子叫到跟前,问他在拍什么。
“翡翠鸟。”邱十里把相机递给他,“刚刚吓跑了。”
警长眯眼瞧着画面里那一小群翠绿的小点,又眯眼瞧着他,“你是日本人?”
“是。”邱十里点点头。
“勤劳辛苦的民族,兢兢业业,小心翼翼,”警长把相机往他手里一丢,“人都像长不大。”
邱十里捧着相机,一时哑口,只能扯出礼貌的笑容,却见时湛阳甩了一把鱼竿,钓饵进了冰冻,他说道:“应该说是相当优雅的民族,他们的世界有种奇异神秘的美感。比如刚才那种小鸟,日本人就写出了优美独特的句子来赞美它,叫做俳句。”
“俳句?”警长饶有兴致。
“翡翠の影こんこんと遡り。”时湛阳轻声念道,抑扬顿挫都对。
“什么意思?”警长惊异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邱十里。
邱十里停止怔愣,“翡翠鸟影,滚滚溯流上。是说那种小鸟逆着水流,向上游飞去。”
透过自己呼出的白气,也透过冬日薄膜般的冰凉阳光,他眼眶酸着,看到了大哥有温度的笑容。
送走警长的当天,时湛阳也出了门,确切地说,是跟着警长去认识他的女儿,他没有给自己做过多的解释。邱十里一时间也没有工作要做,留在家里无所事事,上午练了练枪,下午给老四的小狗煮剁碎的牛腿肉吃。
父亲出发去了夏威夷避寒,时绎舟白天也不在,傍晚的时候回了家,破天荒去厨房帮忙,晚餐中,只有他们三个小辈坐在餐桌上,气氛沉默得有点尴尬。
时郁枫还是那样,半句话不多说,吃得也很快,几分钟就兀自下桌了,于是只剩下更尴尬的两位。时绎舟忽然哐啷放下餐刀,开口道:“你知道吧,大哥这是相亲去了。”
“嗯,”邱十里点了点头,“他到岁数了。”
“你怎么想?”
邱十里擦掉嘴角的汤汁,“我没怎么想。”
时绎舟抿嘴轻笑,“你想有个大嫂?大哥今天晚上不回来,以后或许也会搬出去住。”
“这是大哥的事吧。”邱十里站起来,绕过他走,“二哥如果没事,我教四弟写汉字去了。”
“哎,等等,”擦肩的时候,时绎舟抬手拦他,“喝点酒会好受一些。”
“我不擅长喝酒。”
“那就喝茶。有种绿茶大哥很喜欢,你知道吗?”时绎舟用力攥着他的小臂,“说来还是你们日本的茶叶呢,想喝我给你泡。”
邱十里最终还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对茶道不太了解,奶奶没来得及教就去世了,他很早以前就想学,想给时湛阳泡,可总是没这个时间。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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