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事,是为了打探她的消息?”
明月珠轻叹道:“姑且一试罢了。”
赵识途收起玩笑的神色,望着她认真道:“怎么会呢,那可是你的妹妹啊。你应该早与我说,或许我还能帮上你的忙。”
明月珠摇头道:“本是大海捞针的事,希望渺茫,多说无益。”
赵识途坚持道:“那为何今天却说了?”
明月珠被他说得一怔,隔了一会儿,才答道:“大约是今天的夜色太美了吧。”
赵识途听了他的话,本能地转过头,眺向窗外,只看了一眼,便楞在原地,讶然不已。
这破庙的窗口虽破,却能望见迢遥的夜空,全无遮挡。夜空中星野斑斓,稠密的繁星织出一张金色的网,在窗棱上洒下黯淡却清皎的辉光。
一处无垠的洞天,被纳入有限的方寸之中,竟如此美不胜收。
“上官,你看。”赵识途用手肘戳身边人,却发现对方早已仰起了头。
篝火噼啪作响,三个人坐在冷清的破庙里,同享一片夜色。
赵识途感叹道:“星辉如此清皎,简直像是一条河。”
明月珠道:“若真的是河倒好了,我便飞上去,将这河水盛一瓢出来,过过嘴瘾,我已经喝够了混着泥汤的白水了。”
赵识途笑道:“也不知银河水是什么味道,能不能止渴。”
两人说着,自然地转向第三名同伴,才发现上官情已经抱着刀,倚着墙,闭上了眼睛。
明月珠也笑道:“原来银河水不一定能止渴,却一定能催眠。”
赵识途也看着上官情的睡颜:“非但能催眠,看起来效果还很好,此时我若用手指抹一把炭灰,在他眼睛上画两个黑圈,在他嘴唇上点两撇胡须,他都未必能察觉。”
明月珠道:“你就不怕他那柄刀比他先醒过来,砍你一记?”
赵识途怔了一下,见抵在上官情肩上的刀身通体漆黑,质地厚重,在明澈的星辉下,的确有种奇异的冷冽感,盯着看久,竟觉得背后发凉。
但他很快摇头道:“为何要怕,刀虽无眼,可上官却是我们的朋友,断然不会砍我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真的捻起食指,从地上沾了一抹炭灰,凑到上官情面前,在嘴唇上抹了两把,画出两撇胡子。而后满意地退开少许,审视自己的作品:“不错,不错,这般硬朗的长相加上两撇胡子,才更有男人味道。”
上官情的刀没有醒,人却醒了。
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眉头微皱,而后抬起袖子,把炭灰化的胡子抹掉,接着闭上眼睛,睡了回去。
赵识途挫败地摊手,眉毛堆成八字形,明月珠看得乐不可支。
又过了一会儿,篝火燃尽了,夜色更深了些,窗外的夜空也变得更加明亮。
赵识途喃喃道:“奇也怪哉,明明没有酒,没有肉,衣里裹着沙子,身上冷得要命,可我看一看这银河,便像是要飘起来似的。”
明月珠摇摇头道:“我看你还是别飘飘然了,若是明天再认错路,可不一定会有今天的运气,遇到一个肯收留我们的菩萨。”
赵识途立刻辩道:“未免太小瞧我这个镖头了,要不是地图标注有误,我赵识途怎么可能认错路。”
两个人一起笑了,脑袋凑在一起,商量怎么给熟睡的同伴画胡子。
银河的光芒洒在菩萨的石像头顶,也洒在三个人肩上。
天星瀚如海,禅心不染尘。
*
一个人行走江湖,不论身份高低贵贱,想要挺直腰杆,总得有一件引以为傲的东西,比如上官情的刀,再比如赵识途认路的本领。
接下来的几天,镖车没有再走错路,驼铃声昼起夜落,一行人终于到了大漠边缘。
根据地图上的标注,石头镇就在附近。
有水的地方才有人烟,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库姆塔格沙漠与天山相接,愈接近交界处,地势愈加起伏,地面上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水洼,连成一条沟渠,镖车便沿着它的方向走,脚底是戈壁,举目是山峦,山尖是白色的,层叠铺展,皑皑的积雪隐在云间,辽远而肃穆。
这积雪便是脚下细流的源头,镖车溯流而上,驶进两座山之间的谷地里,谷地深处,终于有炊烟升起。
赵识途从车上跳下来,勾起嘴角,抬手指道:“这前面就到了。”
明月珠将信将疑,也跟着他走过去,瞧见路边躺着一块界碑,字迹因为风吹日晒而变得模糊不清,便弯腰去看,果然那碑上刻着“石头镇”三个字。
赵识途来到她身后,两臂一抱,解释道:“这附近以前是大唐的疆土,后来被吐蕃人占去,界碑就丢在这儿没人管了。”
明月珠惋惜地摇头道:“兴许再过几年,就变成真的石头了。”
村落不大,门口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水声清亮,潺潺不断,村落里的房屋毗邻溪水铺开,大都是低矮的石房,林林总总有几十间,连成一条街道。镖车到达的时候已接近黄昏时分,街上有人经过,朝外来的镖车指指点点,赵识途便想凑上去搭话,顺便打听那寄信人的所在,可村民见到他,便低下头,迅速走远,像是刻意避着他似的。
“奇怪,这些人躲我作甚,阿珠,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明月珠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衣衫沾满尘土,像是在沙子里打过滚似的,原本整齐束起的长发也披散在肩上,摇头道:“不可怕,只是很凄惨,像是讨饭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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