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火烛摇曳起来,火光随即变得飘忽不定,从门外走进来四五个容貌妍丽的丫头,穿着古装剧里面才能够看见的服装,乌黑发亮的头发梳着辫子,末端系着红绳。她们手上或端吃食、或端茶水,依次摆放到姜元和张天酒之间的小茶几上。
“公子们请用。”
声音细细软软,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张天酒目光还落在侍女的身上,姜元却已经看向了送来的食物,不是什么奢华、精致的小点,而是锦中最负盛名的汤面,清亮的面汤是大骨熬成,表面浮着晶亮的油花,点缀了绿绿白白的葱碎,是饥肠辘辘时最肠胃最好的慰藉,色香味俱全的极致勾引。
老话说,吃了鬼提供的食物,生魂会被勾出来,就回不了家了。
抵制诱惑,姜元强迫自己扭头,不去看美味的汤面,表情委屈又可怜,清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控诉和倔强,他肚子饿,他还想回家。
一声轻笑,姜元猛地看向帷幔,重重叠叠的帷幔还是刚才那样,轻笑声仿佛自己的错觉。
“食物没有问题,是用活人的麦面做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端庄大气,姜元看过去,不知何时正厅主位上坐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上穿酱色袄裙,下配绣着八宝流苏璎珞的马面裙,妇人的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根不见多少纹刻的银簪。
妇人容貌并非多好,因为染上了岁月的风霜,眼角带着许多皱纹,可她眉目和蔼,气质落落大方,浸透着岁月的双眸睿智平静,往那儿一坐,仿佛泰山崩塌于前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静夫人。”姜元心中已经了然了妇人的身份,正是在昆吾居订购了半本酒方残卷的静夫人。
静夫人颔首,笑着说:“劳烦姜老板千里迢迢送来,老身铭感五内。”
“无妨,这是我们店应当做的。”姜元歪歪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静夫人可曾和我家大金有过什么交涉?”一路走来的感觉太奇怪了,古宅中的鬼知道他的身份,吓唬他的同时不忘行礼,赌上年年考试第一的尊严,他姜元相信其中肯定有预谋。
静夫人大方地承认,“神君与我联系过,此次名为送货,其实是对先生胆量的考验,能够顺利见到我,便是通过了。恭喜先生通过了考验。”
姜元无语地眨眨眼,大金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对自己进行考验,布置那么多鬼还不如在他面前毁掉美味呢,后者更令他恐惧和愤怒。鬼的话,他曾经听过一句话“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人心中的鬼可比真的鬼可怕多了,他见过。
静夫人是古宅的主事人,为游荡人间的鬼提供栖居之地。她和姜元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站起来,微微欠身,“先生从这孩子口中应当知道,我张家世代酿酒,但家道中落,许多方子佚失,后人无法以此为生。一旦酒坊关了,张家的根就断了,我没法为子孙做什么,就把酒方残卷给他,希望他能够重振家业吧。”
静夫人看向张天酒,神情欣慰、慈爱,“孩子过来,我们到内堂说说话。”张天酒呆呆地走到了静夫人的身边,垂手乖顺站立。
姜元已经将包裹给了静夫人,快递单回收,他的工作便圆满完成啦,按道理说他可以离开回家了,但是大金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能够继续坐这儿等着。
桌子上的面条静夫人说了可以吃,但姜元看着粗枝大叶,谨慎小心并不少,美味的面条秀色可餐,他却不碰,内心煎熬的,就和钝刀子正在一刀一刀地拉他的肉一样。
“不看不看,我不吃。”姜元给自己念了两声咒,蔫搭搭地站了起来,远离食物。
心不在焉地走到门边,探头往外看,希望能够看到大金白乎乎身影出现,那样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黑暗中又有拖拉着断腿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呜咽一般的“我的、我的”。姜元已经知道古宅一行是大金在测试自己的胆量,因此并没有关上房门回避,过了片刻,他看到了从黑暗中走出的东西,瞪大了眼睛。
他胆子是大,看到之前的鬼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但猝不及防之下见到了现在这个,依然心惊肉跳。被细致切割下来的肉块勉强地组合在一起,走动的时候还不时有掉落,它的手上捧着白森森的头盖骨,眼睛像两个黑洞似的不见光亮。
“你见到了吗?”它走到了姜元的旁边,歪着头蠢蠢地问。
姜元闭口不搭话。
它自言自语,“见到了……什么呢?嘻嘻,我自己都忘记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忘记了。”它的喉管被割开,说话声音漏风,脸上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姜元,“你给我好不好?把我的还给我。”
碎尸鬼逼近了姜元,姜元后退一步。本来平平无奇的身体构件放错了地方,就莫名的多了奇怪的诡异感,颠倒装错上下的嘴唇一开一合,不断地说着:“我的,我的,你给我好不好。”
姜元继续后退,后退的时候拽了一把身侧的帷幔,厚重的帷幔落了下来砸在了碎尸鬼的身上,它散落了一地,不给姜元松口气的机会,尸块蠕动着又拼凑到了一块儿。
这一幕把姜元恶心坏了,又连着退了好几步,背后靠上冷硬的墙壁,已经退无可退。无奈地看着拼凑起来尸块再次靠近,姜元想着抬腿用力地踢一脚,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把碎尸鬼踢成一块块。
“呵呵,还给我呀。”碎尸鬼颠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话,黑洞洞的眼睛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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