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贯注,一双眼睛栓在梁检身上,全身肌肉紧绷,一息一瞬都不敢漏过。
“我自然是信任刘老板的,恐怕您现在是风兵草甲,难解我忧了。”梁检转身,真心诚意地叹了口气,“这金刀,留与刘老板验明正身,我们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转向沈九娘,行礼道:“多谢沈娘子引荐。”
沈九娘被“验明正身”四个字吓呆住了,难得露出个茫然的表情,很快被敛去,微微颔首。
宾主道辞,梁检一行很快消失在庭院尽头。
刘宜静坐在厅堂内,手指摩挲着金刀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唤来手下道:“查查那个巴部人曲礼。”
***
等上了马车,沈九娘扑通跪下来,“民女安排不周,致殿下涉险,请殿下务必尽快离开平阳。”
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吴弛瑞把持山西十几年,能干私鬻屯粮给关外这种脑袋别裤腰带的事,那已是丧心病狂。
天高皇帝远,死个郡王没什么了不起,到时候一锅推给乱民又能怎么样。
梁检赶紧将她扶起来,笑着说道:“沈娘子莫慌,你看,我家掌柜都不急。”
叶翀多少了解梁检的背景,阿热娘娘是巴部大王女,王位的第一继承人,梁检本身就是巴部的大克增,他完全有能力把刘宜耍弄过去,至于曲礼的身份,叶翀脑子里跑出一个人影——洛常。
他家殿下,可不是锦绣堆里的好看皮囊,纨绔不羁之下,是西北朔风中的坚毅,是关外雪月下的傲骨。
“沈娘子不用担心,殿下自有对应。”叶翀安慰她道。
沈九娘略定了心神,整理好情绪,肃着脸说道:“民女失礼,殿下、将军勿怪。”
三人并未一路回来,中途的时候,沈九娘去了柜上。
梁检和叶翀刚下车,就有亲兵扮成的家仆过来通报,而后院茶厅里,飞马捷报已到多时。
叶翀才因陆泽上阵就丢城,被皇上的敕谕骂得狗血喷头,惶急地接过战报,一口气看完,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用陆泽做主将,兵部是十万八千个不同意,陆大人那是造过反的主,户部综案里的黑历史二尺多高,兵部侍郎看完差点从值房飞出去,最后是叶翀力排众议,用兵符硬压下来的。
捷报非常简短,只写了星夜突袭,大破风陵关,斩杀反抗者三百余人,收容流民逾三万人,少数流民向北躲入王官谷。
剩下的内容,总结起来就两个字——要粮!陆翰林文采出众,写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叶翀透过墨迹几乎能看到,陆泽被流民整得左支右绌、上蹿下跳的模样。
三万流民,只一天就把陆将军吃得裤衩都不剩,现在是西北军跟着一起喝稀粥,再这么下去就要开始吃阿卓的七百条宝贝戎狗了!
梁检看罢战报,刚汲起来的那点好心气,全没了,他在心里叹口气,赶紧整理出一个好脸色,“恭喜平云。”
叶翀的喜悦也只一瞬就散,见梁检蹙眉不语,心疼的差点伸手抚上他眉间。
“殿下也别太费心神了,实在不行,再从河南调粮也是可以的。”他端起桌上茶盏,塞在梁检手中。
“府兵的粮食都是从河南调来的,不能再调了,否则河南屯粮不足,恐粮价不保。”梁检捏着眉心,闷声说道,“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厅内已无他人,叶翀见他神思倦怠,支着额角出神,便躬身碰了碰他的肩,“殿下,回房歇会吧,这些事也急不来。”
梁检一惊,远游的神思收回来,转头与叶翀碰了个脸对脸,鼻息擦着脸庞,说不出的暧昧。
叶翀猛然向后撤,却被梁检拽住双臂,一把抱住。
“殿下!”叶翀试图推开他的肩膀。
“平云别动,让我歇歇。”梁检靠在他胸腹间,双臂收紧。
叶翀气息乱得话都说不出来,心一软,腰就跟着塌了,躬下身,微微揽住梁检的肩头,就随他抱去吧。
他见梁检便是在奔波中,西北犒军,山西查案,周旋于各方势力,上有皇恩掣肘,下有民意难避,左右皆虎狼,孤鸿落雪般独自支撑。
他一直不知,梁检旧伤到底如何,问也不说,嘴严得跟老鳖成精似的,但就算是个身体健康的人,如此劳心费神,四处奔波也受不了啊。
梁检身上微苦的金蝉香,像入了骨,即便是不带荷包,不用熏笼,近身也能闻到。
大概,临江郡王就是个劳碌命,温柔乡里多趴一会,都会被雷劈。
半刻都不到,就听沈九娘在门口问道:“殿下?”
叶翀一把将他从怀里掀出去,仿佛刚才那点柔情都是装出来的。
梁检被推个大趔趄,差点闪了腰。
沈九娘进来就见两人一站一坐,气氛诡异,不由多看了两眼,“殿下,我刚去柜上,南边收粮的船队已从水路到了陌底渡,再有二日便可到风陵渡,我已飞鸽传书,还请殿下命人在渡口接应。”
梁检蓦然一震,顾不上腰疼,三两步走过去,“沈娘子,我替流民和西北军,谢沈家高义。”
“殿下严重了,三千石聊胜于无,仅是救急。”沈九娘了无情绪的脸上,也难得破开一个清浅的笑意。
梁检犹自回到桌前,提笔写好一张欠条,“平云,去把我的印信拿来。”
叶翀匆匆而去,不一会便托着印信回来。
梁检拿出钦差玉印,郡王金印和自己的私印,一个一个压过去,将欠条递给沈九娘。
“殿下,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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