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明白。”
陈叔平冷哼一声:“老头子到了才明白的事情,你一个屁娃娃哪能说懂就懂?快走快走,我要睡了。你明日要走,老陈我不送,你也不要过来,走了清净。”
传志起身,在窗外默立许久,听他再无言语,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次头道:“谢谢爷爷多年来的教养,传志不敢称您一声师父,还请受了这份心意。”
周遭万籁俱寂,悄无声息。他抱刀站起,转身离开。
翌日清晨,传志随付九牵马下山,不到日中,便走至山外,眼前是十八年来从未到过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农户,都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传志抓紧缰绳,跳上马背,再不敢回头。
两人走了一连数天,触目所及皆是山道,所经村落城镇都是人烟稀少,传志暗道,这与大山里也没有太大差别,只是人多一些罢了,渐渐放松下来,不再胆怯。付九一心赶路,甚少讲话,传志跟在他身后,时时留意沿途风物,不曾见过的牲畜、屋舍、食物等皆令他好奇不已,方明白何为“万万千千有趣的事物”。
有一日穿过村落,迎面走来七八少女,皆素面灰衣,或手捧木盆,或怀抱水罐,似从水边浣衣归来,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远远瞧见他二人御马而来,都低下头去。却有胆子大的,悄悄抬头看向传志,又掩嘴偷笑,凑到女伴耳边不知说些什么。传志眼力颇好,自然瞧见她们动作,见她们对自己指指点点,不免奇怪,想问付九为何,一抬眼又给他马上挺直的脊背震慑住,不敢吭声,只得不解地望向那些少女。再走几步与她们擦肩而过,传志听一人笑道:“他一直瞧着你呢,眼都直啦。”
那少女嗔道:“明明是在瞧你。”
另一人又道:“嘻嘻,我看他是在瞧你俩,这小子真坏,看着老实,心里不定想什么呢。”
传志心道:我没有瞧她俩,倒是瞧了好几个人。待走得远了再回头,正巧最初看他那个也回过头来,少女柔柔一笑,双颊绯红,又立刻转回。传志一愣,也红了脸,疑惑不已,讷讷道:“她瞧我做什么?”
这自然也是千千万万有趣的事情之一,倘若将来回去,要讲给爷爷听。
再几日进入长安城,眼前所见、耳中所听一下子多了起来,挤挤攘攘的,吵吵闹闹的,传志牵马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又好奇又害怕,步步紧跟付九,生怕给落下。两人在长安城中逗留一日,付九将他留在客栈,自去城中探听消息,夜深方回。传志见他眉头紧锁,不敢多问。直到出了长安城,路上再无旁人,付九才沉声道:“落梅庄还在。”
传志愣住:“什么?”
付九目视前方,面色阴鸷,冷笑道:“老爷少爷死后不过一年,便有人重新做了我落梅庄的主人。此人名为庄敬亭,武功了得,自称老爷故友,拿了我方家地契、房契,在太湖一带招兵买马,接了落梅庄过往产业,底下人都给他训得服服帖帖,死心塌地。眼下正是江南一带炙手可热的人物。”传志道声喏,并不接话,又听他道:“不过此人倒也知道本分,将我方家旧坟重新修葺,灵堂里供着老爷少爷排位。这庄敬亭与武林人士交好,为人豪爽好施,与南方武林盟盟主周审川乃是至交。八月十五,周审川更是邀天下豪杰到落梅庄参加英雄盟会,商讨南北武林结盟大事。姓庄的是主人,可要坐在天下英雄上首了。”
“九叔觉得,那庄敬亭便是陷害方家的恶人?”
“哼,老爷故友?我付九自幼跟从老爷,三十年来可从未听过这号人物。当真天助我也,旁人不好找,这姓庄的可万万跑不了。”
“旁人?”
付九道:“惊鸿剑秦茗已死了六年,张三不、谢慎山这一十八年也未曾现身,只剩那独孤一刀狄松,倒有人见过他。”
传志听他提到秦茗,身体一僵,紧张得打了个嗝,怕他瞧出异样,只是低下头缄默不语。付九知复仇有望,此时正悲喜交加,又满腔愤恨,并未在意传志模样。话已说完,只专心驾马赶路,见传志发愣,又吆喝他快快赶上。
又行得数日,两人抵达开封,城中繁荣景象更胜长安。天下太平日久,物阜民安,城中街巷纵横,道路宽阔,来往行人摩肩接踵,宝马雕车竞驻于路,道旁茶坊酒肆、勾栏瓦舍人头攒动,商贩叫卖不息。举目望去,青楼画阁鳞次栉比,楼台上各色女子云鬓纤腰令人眼花缭乱,管弦之音、唱曲小调不绝于耳。此时已近黄昏,华灯初上,街上灯火通明,仍是热闹非凡。
传志一路紧跟付九,勉强在人群中前进,衣裳已给汗水沾湿。他从未见过这等仗势,不禁有些胆怯,目光时时不离前头那黑色背影。又行得片刻,行人稍稍稀疏,付九也减慢步伐,传志松了口气,快步跟上,正想开口,却看付九停下,望向道旁数座高大建筑,面有异色。传志仰头看去,但见五座高楼错落排布,楼间以飞桥相连,桥上人来人往,如在空中;楼上各层都挂有精致花灯,烛火晃耀;楼内歌女唱和、弹琴鼓瑟之音袅袅绕梁。正中一座有三层之高,门前镀金大匾上书“丰乐楼”三字,恢弘大气。
传志叹道:“竟有这样好看的地方。”
付九冷笑:“你可知这是何处?”传志瞅瞅匾额,却说不知,付九太阳穴处青筋乍起,死死瞪着那三个字,咬牙道:“这便是天下第一酒楼,人称‘樊楼’的地方了。”
传志诧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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