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握上去疾第一段竹节连结处,眯着眼道:“至少不能如现在那般,长棍还在抖。”
阿箐脸一红,用力将去疾抽出来,警惕地挡在胸前。
“我不怕你。我虽死在你手上,”少女道,“可你不也死在我的手上么。”
倘若没有聂怀桑在义城安插李飞音为暗哨,薛洋早已失血过多,死无全尸。
“你看不起我,觉得我弱小,不足为惧。”阿箐皱眉道,“但迷雾中用木棍敲击,给含光君通风报信,暴露你位置的恰恰就是我小瞎子。坏东西,你有没有觉得,天道好轮回啊。”
“你若觉得你在义城装神弄鬼吓唬人,不让活人进城,我不管你是看不起你,那随便你吧。”薛洋道,“不过你也看见了,晓星尘现在爱我如命,就算你再装病装疯,他也一心想把你送走,你得逞不了。”
“那,那是你卑鄙下流,不知用了什么龌龊手段哄骗了道长,才让道长受你蒙蔽!你这个畜生!白眼狼!猪狗不如的贱货!你——”
“是啊,我是用了卑鄙下流的龌龊手段,才让晓星尘离不开我的。实话告诉你,他现在不单爱我,就连身子也被我日日调教,恐怕已经食髓知味离不开我啦。但可惜得很,你年纪太小,这猥琐而管用的方法,就算我愿意分享,你学也学不来呀。”薛洋笑吟吟地打断她,“而现在,你就是一口痰,道长倒了八辈子霉才被你沾上,甩都甩不脱!”
这是他们上一辈子,阿箐最终成功激怒薛洋的话。薛洋一生恶名无数,从来不把万人唾骂放在眼中,唯有一件事情,无论是晓星尘说,还是阿箐说,还是魏无羡说,他一听就会动怒,忍不住怀恨在心,非要还嘴回击。
阿箐夺舍以来装疯卖傻,仗着晓星尘袒护,不知让薛洋吃了多少暗亏。如今撕破脸皮,薛洋猛然上前,重重一掌拍在墙上,阴测测看着阿箐。
阿箐微微颤抖,却抱着去疾,忍着没有出声。
“道长救我的时候,你明明知道草里有人,却不想让道长看见我。义城三年,我自认对你不错,你却总想赶我走,引来宋岚的人也是你,挑破我身份的人也是你。”薛洋道,“阿箐,你一直是我幸福的破坏者。”
“你们都觉得道长干净,现在他的心、他的人,连他的阳寿都是从我身上分出来的。他里里外外全是我的了,无论你们再不甘心,我们都是一体。”薛洋道,“要么,他被我弄脏。要么,他将我洗白。没有第二条路了,阿箐。”
阿箐无法忍耐,冲上去对薛洋哭着吼道:“那我呢!我和道长生活在一起,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一来他就全变了,难道你不是我幸福的破坏者吗!”
“只要我和我的心上人幸福。”薛洋偏头,十分认真地看着阿箐崩溃的情绪,不解地道,“旁人幸福不幸福,与我有半点关系吗?”
阿箐抱着去疾哭倒在床榻之上,薛洋垂眸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
那是胜利者居高临下的风采。
阿箐哭了几声便收了音,胡乱抹着眼角,又坐起来,问薛洋道:“坏东西,你当年想说什么?”
薛洋没反应过来,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拿着道长的剑,而你说,”阿箐道,“现在,是我的了。你以为你的道长现在有多干净吗?今后还不是我的——你当时想说的是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薛洋道,“我当时想说的,现在已经做到了。道侣,今后还不是我的道侣。晓星尘会是我的道侣,从他给我那颗糖起,我便下决心了。”
【她探出个头,向宿房里望去。薛洋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
【一颗糖静静地卧在桌子的边缘。】
原来从那时,薛洋坐在桌边,想的便是这件事了。
他要让晓星尘成为他的道侣。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果然最终做到了。
阿箐瞪大眼睛道:“可是当时,道长已经死了呀。”
“炼成凶尸,以你为人质,如果你激怒了我,就杀了你,装在锁灵囊中,扣为魂质。我不怕晓星尘不屈服。”薛洋语调依旧少年般快乐张扬,漫不经心道,“不就像现在,有他为人质,你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走人么?”
他,他当年想炼成一具凶尸,还要和这凶尸结为道侣。阿箐沉默着,等心中惊涛骇浪过去,握紧去疾,口中道:“坏东西,我会学好本领,用去疾来戳你的。”
“恭候大驾。”薛洋竟学着晓星尘样子,拍了拍阿箐脑袋,直把阿箐惊得僵硬了,才道,“阿箐。去疾棍我方才握住的地方,你可以作个机关。日后遇敌,一旦遭遇凶险,将机关触动,便从棍子一端冒出一柄薄刀刃,刀刃淬上剧毒,关键时可以杀人活命。”
这想法极端凶险狡诈,定当被自诩正义之士的人所唾弃。阿箐被薛洋的阴毒惊得发抖,本想义正言辞驳斥拒绝,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缩了回去。
“你看聂怀桑给你制造兵器的时候,中间就是空着的,你不用来藏锋,岂不浪费。何况你以后跟着宋岚,出身名门正派,少不了做些降妖除魔之事,去疾又是竹子形状,竹子乃君子所喜,大家一定都将你看成侠义之士,谁也想不到你还留着这样的后手。”薛洋笑吟吟道,“当你转动机关时,去疾便从长棍变成了长枪。棍扫一大片,枪挑一条线,你可攻可守,能杀得敌人措手不及啊。”
阿箐呆呆看着手中玉竹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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