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法前年方才问世,即便胡氏千百年来暗中搜集研习百家武功,也未必来得及学会这套。
众人看得屏息凝神。
可胡童虽略显慌乱失措,但以臂为剑,左手同样挥出一招“大漠孤烟直”,挡开乌晚风,衣袖登时被乌晚风手中竹枝抽破一道。两人错身过招,在梅花桩上换了好几根落脚竹子,胡童将手中竹枝亦用膝一顶,掰成两段。
乌晚风回首跃出,右手一招无垢剑法中的“暗香浮动”,左手立刻跟着使出塞上曲中的一招“长河落日圆”。众人见他双竹配合得天衣无缝,右手招式风雅花哨,四处挥舞极尽炫技之能事,左手招式悲怆大气,横劈竖砍力厚势重不全是中原剑风,一人迎敌竟似两人合璧,每一招都像另有一人在场,心有灵犀地补位出击。
江湖之大,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舞剑。
“不知他从小到大,每日看他哥哥舞剑看了多久,又经年累月地回味品鉴了几千几万遍。”李飞音道,“才能将乌弄影的一招一式,学得如此神形皆备,独自杀出了双剑合璧的功力。”
双生一花枝,共瞻人间事。
起初,聂怀桑的计谋奏了效,胡童左右手配合得远不如乌晚风,即便塞上曲和无垢剑法他都深谙于心,依旧被乌晚风打得节节败退,好几次险些失足坠地。
诸葛平竟浑不担心少主败退,一直颇有趣味地凝视聂怀桑。
数十招过后,局面逐渐逆转,胡童的招式越来越行云流水得心应手,隐隐有同乌晚风并肩的水准。
聂怀桑恍然大悟,闭上眼睛无奈道:“胡氏并没有窃取百家武功,只是胡童天赋异禀,对任何武功招式过目不忘,所以看了一遍便能学会罢了。”
如此以来,胡童反而越战越猛,乌晚风不懂其中关节,心绪渐渐大乱,被胡童反手压弯一根竹条后反弹起来,击中膝盖,落下树来勉强立定。
“已赢三人。”胡童单手推出一掌,掌心朝内,道,“谁当第四个?”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没人能赢他。
之后无论是使雷厉风行的江氏武功的傅三月,还是使四两拨千斤以力打力的李氏武功的李飞音,或是聂怀桑麾下刀法厚重威猛的得力干将,统统被胡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又于梅花桩上连续击败四人,终逼得泽芜君蓝曦臣下场。
泽芜君并不以蓝氏寻常拳脚招法对他,温文尔雅地抱拳寒暄一番后,他将裂冰放于唇畔。
空谷裂冰歌。
泽芜君生性温雅,他的白玉洞箫,有三绝之曲。一曲名唤清音玄曲,有清心定神之效,是救命神曲,偏偏害了聂明玦的命,观音庙后,蓝曦臣再未吹奏。另一曲名唤云深朔月引,顾名思义,将看不见的月亮引出来,是破障之曲,用于抵御和暴露其他乐器或狮子吼之类的音波声浪攻击所在,可谓无往不利。最后一曲,则是这首空谷裂冰歌,为杀伐之曲。既然是歌,自然还有歌词,歌词正是一套剑诀,开篇几句是“空谷兮清池,云深兮幽兰,裂冰兮君子,吾邦之司直”,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时,他背着父亲遗体用朔月杀过一次,真是凌厉异常,连化丹手温逐流都无法近身,让人不敢相信这员猛将竟是素来心慈手软的泽芜君。
其实空谷裂冰歌发挥最大威力要在曲调和歌词的配合之下,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威,但吹箫要双手扶着,所以永远不可能词曲合璧,这也是蓝聂二氏仙督之争时,乌晚风策论重点批判过的一段——清雅误事,不切实际。
但无论如何,蓝曦臣只要吹响空谷裂冰歌,轻轻松松用迅猛的音浪逼得胡童落地,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胡童大惊失色,立刻飞掠至最远最矮、也最不易跌落的竹笋之上。
诸葛平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只看着聂怀桑,状似随意地挥了挥手。
翠绿竹林,玉人吹箫。
蓝曦臣的箫声悠扬高远,生造空谷回响之音,又激越如银瓶炸裂,正如千军万马袭卷而来,一浪接着一浪推叠到巅峰,轰然满坠于冰原万丈,激荡遍地狼烟,寸寸裂冰。
就艺术水准而言,盛赞此乐只因天上有也不为过。但就武术水准而论,气势虽有,却内力全无。
泽芜君裂冰三绝之一,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端失效了。
众人皆是惊得犹如梦中,竹笋上严阵以待的胡童面露喜色。
蓝曦臣缓缓停止吹箫,默默放下裂冰,叹息一声。
诸葛平一直气定神闲凝视聂怀桑,聂怀桑摇动折扇只当没看见,此时猛然回转明眸盯住诸葛平,正看见诸葛平随意挥了挥手。诸葛平与聂怀桑对上视线,含笑朝这位贤名在外的仙督揖了一揖。
童儿攀下一根长度与裂冰相仿的竹枝,仿照蓝曦臣的姿势垂握身侧,浑身紧绷,牢牢盯死上方空谷幽兰般的男子,随时准备一跃而起与他过招。
蓝曦臣将裂冰一转,插入腰间,施施然飞身而下,径直越过胡童,稳稳落到地上,自动出局认输。
“胡氏秘法,当真神鬼莫测。”他不知心怀何种复杂情绪,面子上依旧不失风度道,“我不愿给胡小少爷喂招,蓝涣甘拜下风。”
此言一出,江澄颇为不赞同地“啧”了一声。聂怀桑盯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诸葛平,握住扇子的力道由于太紧而使得扇下玉坠微微发抖。只有薛洋心中想的和诸人都不一样:道长为何神态平常,连一丝惊讶之色都没有?
“泽芜君承让了。”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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