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飞鸿这样痛快地接受,何意如便也不再多说,从一个只自己才能打开的小匣子里,珍重地取出一个瓷瓶,把它交给钟飞鸿。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说与钟礼知道。毕竟男人都要面子,要是知道自己需要靠妻子服食药物来维持元气,未免怕他失了面子,倒容易引起不好的副作用出来。
钟飞鸿忙答应着将那药瓶收好,站在一边服侍的蕊儿一声不响,眼睛却盯着她揣进怀里的瓷瓶,微微蹙眉。
待到两人又闲话一会儿,说了些婚配之事,钟九那边便打来电话,说是府上已派了车来,接钟飞鸿回去,也要谈论些婚嫁之事。
待钟礼将钟飞鸿送到车上,与她挥手告别后,他勉强带着笑意的脸上,刹时竟没了一丝的血色。
他像是失去魂魄般独自往自己住处走了半晌,眼前晃来晃去,尽是母亲交给钟飞鸿的雪白瓷瓶。
他生性虽然单纯良善,但也仅限在昔时。而现下,他却早就已经猜到,那瓷瓶里的药丸,绝不是像母亲说的那样,是以阴补阳的良药,可以帮夫妻孕育后代。相反,那东西的用途,却必是让钟飞鸿吃了它后中,永远都不可能怀上孩子!
钟礼静静地站在一株歪脖树下,眼睛望着西天血红的残阳,嘴里却像是自言自语道:
“好妹妹,我已经害得你成了这个样子,若再让你吃了这样断子绝孙的药去,我钟礼又怎么有脸再面对你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又幽幽地道:“其实我并不怕死,怕得是我死了,你却也不能活。想来你爱的,自然是现下这个活着的、完整的我。那么若我虽然不死,但却不再完整的话…是不是,便不再是你心中的我了…”
第65章
泊春苑今晚的夜,似乎比素日里都要更幽深一些。
睡房中的红香锦被早已摊平在大床上, 可是被子里, 却空无一人。
秦淮正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天边一弯淡白色的月亮。月光下的院子里看起来朦朦胧胧, 隐约中却可看见一个男人略有些驼背的身影,正手持一把喷壶, 一株株浇灌着院内的花草。
这男人,还真像他在报名处所说的那样, 从回来后, 便一声不吭,一直在院子里给花草施肥浇水。当然, 他最精心侍弄的,还是那株四时锦。
终于,所有的花木都已经浇好了水,施过了肥,钟信似乎往睡房这边看了一眼,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慢慢走了回来。
秦淮只觉得萦绕在心中整整一晚的紧张与忧虑,这时候随着钟信的脚步, 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下意识走到床前,静静地坐在自己那一边。
该来的, 跑不了。
钟信微垂着头进了睡房,余光中,可以看到嫂子还没有躺下, 似乎是在等自己回来。
他快手快脚地进到里面洗了洗,把方才一阵忙碌后汗湿的衣裳换了干爽的,才来到床边。
“这早晚了,嫂子倒还不困吗?”
钟信钻进了被子,一只手抓住灯绳,低声问了句。
秦淮瞥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他一如寻常的淡然神色,心里荡了荡,也轻轻钻进了那锦被中。
钟信拉了下灯绳,房间里刹时间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月光,却如不知人心意的孩子,不管不顾地跑进了房来。
良久,房间里都无人说话,只有两个男人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大约是秦淮轻轻翻了一个身的缘故,一直侧身而卧的钟信,也忽然间平躺过来。
“嫂子,我知道你这工夫还没有睡着,我心里有一件事,倒想问问你。”
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淮轻轻“嗯”了一声,“叔叔你说。”
“老七很想知道,嫂子那工夫和那洋人说的洋文,可也是和那洋乐器一般,都是那个欠妓院钱的假洋鬼子,教会你的吗?”
黑暗里钟信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秦淮想像中的阴沉与质疑。
不过这会子,他的语气如何,似乎并不重要,让秦淮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这句话里,既似询问、又像是主动在给自己寻找出了答案。
而且最重要的,便是他说的这个答案,又恰恰正是秦淮思虑了一个晚上后,给自己寻找到的最佳理由。
“叔叔倒真是聪明的紧,我便会说上那几句不着调的洋文,可不就是昔时那个赖在堂子里不走的家伙教的。那光景妈妈见来的洋鬼子客人越来越多,只有我倒还算是个口齿伶俐可教的,便一并连那梵阿铃一起,都让他教了我些,好去顶他那还不上的嫖资。我那时年纪尚小,倒也觉得新鲜,便跟着学了一些,终不过是唬唬人的水平罢了。”
这工夫,秦淮忽然觉得满室里扰人的月光,似乎都变得光洁可人起来。
原来老七虽然阴狠多疑,但毕竟自己有之前和假洋鬼子学琴的经历,此时和学洋文接续上,倒也算是勉强说得过去。
钟信听他所言,便在枕上微微点了点头,只是嘴角,却莫名地隐去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
其实在他心里,原是有两个息息相关的问题。
如果按他起初的想法,在嫂子现下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后,钟信便想要继续问他,既然他在那堂子里有过这么多的往事与经历,却为什么,到了箫香馆的大门口,还没有一点重回旧地之人应有的反应。
毕竟当初钟仁娶他的时候,钟信可是大哥迎亲队伍中重要的一员,忙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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