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长安王,为了他甘穿女装,甘为妾妇,用心不可谓不深。
安成璧见他抚摸自己脸颊,神色复杂,还颇为依恋地在他掌心蹭了蹭,心中很是喜悦。卫止戈从此以后应该就不会害怕看到自己的脸了,哪怕要自己次次穿女装也不是不行。
天长日久,他总能调教得卫止戈跟上他的步伐。
大概卫止戈日常的行止落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他也喜欢长安王,但只有他还坚称自己绝不可能爱上男子。
连皇帝都看不过眼,情知弟弟早晚会受伤,虽不至于在公事上迁怒,但也不大愿意卫止戈再在御前伺候。
卫止戈经皇帝一点,终于发觉事态严重,半年多前,他抱着安成璧,面对面,看着安成璧的眼睛颠鸾倒凤了一次。
长安王平素亲和归亲和,仍有气度,教人完全难以想象,他在床笫间怎么能那么贴心,想摸哪里或者想用什么姿势肏他,他往往自己就送了上来,呻吟声还带着全然的依恋信任,卫止戈总能被他刺激得头皮发麻,肌肉紧绷到炸出青筋。
安成璧看向他的眼,次次都是留恋,是勾连,眼波潋滟,惊艳了世间波涛。一如长安王本人,能弄潮御龙,也能听雨惜花,疏狂清隽,纵情任性。
卫止戈心口漫过不舍,那股阵痛甚至令他都觉得危险,但他还是说出了口:“你的伤……该好全了吧。”
安成璧一开始没理解他的意思,笑着仰起头,搂着他的脖子,在他浓眉间留下亲昵一吻:“早在回京的时候就好了,天下太平,不和人拼生死,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长安王旷达,也不追求马革裹尸还的荣誉,这些日子自己早就好了,卫止戈却还是假作不知,如今终于敢挑明,莫不是克服了害羞,要和自己认认真真厮守?
谁知卫止戈握住了他的手,离开了他的身体,推开了他的嘴唇,依旧和第一次一样,背对着他淡漠道:“那这桩事,也该到此为止了。”
安成璧沉默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饶是长安王一辈子没和人吵过架,此时也真有了骂街的冲动:“你明明一直都知道我没事了,我们这样已经一年多——”
卫止戈抬手止住他的话,甚至没有回头看他:“是我糊涂,你也糊涂。糊涂人做的糊涂事,就当我不够细心,没问清你的病情,一场误会罢了。”
长安王冷笑,赤裸着被他掐咬得印痕斑斑的胸膛走下床帐,孤高如鹤地站在他背后,声音里燃烧着一捧冷焰,能烧得人须发霜白:“你转身看着我,再说一遍。”
于是卫止戈转身,看着他的眼睛,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长安王大概没想到卫止戈有如此狠毒,但他是名卓越的将领,还不至于为了这点情场胜败而失态。
他把卫止戈从府里打出去的时候,甚至还先容许卫止戈穿上了裤子。
卫止戈告诉惶惶不安的管宁:“让你家王爷别动气,小心又毒发。”
长安王听到回报,心里明白这是卫止戈都不在意他去找别人了,顿时颓然坐倒,也只能报以一声声长笑。
从此两府便没了来往。
长安王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骄傲,所以卫止戈越是和他绝了情,他越不能和卫止戈扯上一点关系,亲近不行,打压也不屑。
他告诉皇帝,皇兄该怎么用人还是如旧,不必顾忌他,卫止戈的确是俊杰。
皇帝也就从善如流,但暗中仍派了人观察他们,确认两方都平静下来才算罢休。
然而皇帝也知道他寂寞,送了纯然无害的卫无锋来给他解闷,不过有点好心办坏事,安成璧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卫无锋。
至于卫止戈,阔别许久,郎心如铁的云麾使大人究竟为了什么再度登门?
不止管宁好奇,连卫止戈自己都说不明白。
然而竹吟森森,风过阆苑,卫止戈脚步疾停——
那人疏狂身影已晕染在眼前了。
第03章
长安王府的竹林极深,初入时只觉竹深不见日,若非时有白鹤自溪边过,几乎要教人疑心是阮郎入天台,仙家日月闲。
也亏得云麾使大人腿脚快,轻身功夫纵越几下便行进了竹海深处。深处倒有书屋,砌得方方正正,宽宽阔阔,四植花卉,香雪如海,榴花照火。翠樾披拂,碧溪晶沁间,长安王更是摆了一张长几在花下竹中,对游鱼作画。
此地就是皇帝来,也要叹一声神仙境界,长安王于调理花草一道极用心,便是夏日的窗纱,何必用碧纱,抬头便是竹叶氤氲,照眼自碧,清凉意油然而生。
卫止戈不敢惊扰那人身影,缓缓走得近了,才见他已撩了笔,几尾肥美大鱼并水草,已教他绘在了纸上,他索性转笔,重新研墨,细细摹起一篇《小园赋》来。
“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尚可说是闲逸自许,待书到“落叶半床,狂花满屋”,卫止戈便皱了眉,不禁开口道:“庾信牢骚困顿之语,王爷何必挂怀。”
安成璧早察觉他走了过来,心下低叹,这人还是一贯的不懂风情,面上倒没显露,依旧顺着“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一气运笔写下去,只是口中淡淡道:“云麾使既尊本王一声王爷,为何唐突?”
卫止戈连忙行礼:“下官失礼,见过王爷。”
他出身世家,礼教自是极严的,但安成璧从没在这上面挑过他的不是,他登时心里便生出一股别扭来,只觉已非当日把臂同游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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