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旁观者清,父子之情,看着自家的儿子傻了, 自然是想尽了法子。虽其情可悯,但是……其心可诛!其行发指!回去之后,还是要将一切禀明大人!”
看着冯铮,卢斯一时间竟然是有点目眩。原本这正气小哥哥的称呼只是他一时戏谑,相处久了,才发现当初是歪打正着。冯铮的心中是非对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坚毅果敢……惹人迷醉。
两人第二日一早起来,便听见不少人哭哭啼啼的叫嚷着:“王大善人去了!”
“莫要胡说!王大善人必然长命百岁!”
“王大善人去了!白幡都挂起来啦!”
“王大善人啊!你怎么就去了!”
卢斯见冯铮咬紧了嘴唇,神色间并非同情,而是不忿:“铮哥不要忧虑,别看周县令将这事情压下了,但也瞒不了多久。”
“为何?”
“因为有我啊。”卢斯笑了,露出满口白牙。
冯铮顿时明白他要走的就是暗处的路子了,自从到了惠峻,老头调教捕快,卢斯就利用职务之便,暗地里收拢了不少人手,惠峻的混混、苦力、乞丐、打把势卖艺等等之类的江湖人士,都听他的号令行事。散步谣言之类,自然是他们最精通不过的小事。
“毕竟是周大人办的事情,行动间,你可要小心些。”
“放心吧。”
两人又花了两天回到惠峻,一回来首先就去向知府胡大人禀报。胡大人这段时间也是度日如年,这案子传得越发乱了,恶鬼食人的谣言都传出来了,界面上如今只见三五成群的精壮,老人、女人和孩子彻底不出门了。
等听了卢斯和冯铮的禀报,胡大人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博宇还是很知分寸的,这件事处理得好,只是可惜,这考评只能得一个良了。也辛苦你俩了,若没有你们怕是这案子无法尽快了结。”
两人齐齐抱拳行礼:“为大人分忧。”
胡大人笑了笑:“给你们五日的假,回家去歇息吧。”两人出来,又有早就等着的杂役给他们递上了赏银,一人无良,这可是不少了。
回去的路上,卢斯看冯铮又有些抑郁。胡大人是个好官,但是在这件事上,胡大人明显着站在了周大人的一边,满意于周大人的放纵凶手的行为,那胡大人还是个好官吗?
是,不但他是,周大人也是。否则,这件事情上,那位周大人根本不需要特意跑一趟王员外家里,还要了王员外的命。他们能直接把这件事上隐瞒过去,更混蛋点的,日后帮着王员外倒腾孩子,让他那傻儿子继续吃心肝,也不稀奇。因为一个地方官要管理好地方,他首先依靠的就是当地乡绅。
王员外是个素有名望的好乡绅,不只是戚师爷要报恩才帮助隐瞒,更主要的原因,是一旦他这大善人杀孩子吃心肝的事情闹腾出来,他们这整个劳兴州的官场,都会发生一场大动荡!
这就是这个时代官、乡绅、百姓之间的地位,不只是乱世,太平盛世里,百姓依然是鱼肉。
其实冯铮不是不明白,他也明白。否则之前在路上,他就不会让卢斯小心,而是该说听从胡大人安排——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这件事只能他们自己干了。
两人回来的转天,天水县的公文到了,果然罪人是袁屠户,并表示过两天,袁屠户就会被押送到州府了。当天晌午的时候,惠峻的安民告示就发出来了。说袁屠户拐卖残杀小儿,卖小儿肉以充银钱。
听着书吏念告示的众人,当即有不少人呕吐了出来,惠峻之后两三个月里肉铺的买卖都清淡到了极点。
当天卢斯他们家里的饭桌上,也只剩下了萝卜豆腐:“娘,肉呢?”
“扔了。”柳氏道,说着还双手合十在胸前,拜了拜菩萨,“你们难道没听说,那肉铺里卖小儿的肉呢!”
“又不是咱们惠峻的肉铺,况且这都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卢斯把筷子一放,自己跑灶间去了。
不是他矫情,实在是他这个年岁身体依然在生长,且每天被老头操练,运动量大得惊人,不吃肉,肚子里没油水,扛不住啊。
“我给你弄,我给你弄!”柳氏一见卢斯铁了心要吃肉,底气顿时弱了,忙跳起来追上灶间去了。
吃饱喝足,卢斯下午出去了一趟,回来跟冯铮说:“成了。”
“花了多少银子?”
“十几两而已,不多。”
冯铮回去拿了十两银子交给卢斯,这事算是他们两个人干的,他找人手做谋划都不行,总不能银子也都让卢斯出了。
卢斯笑了笑,没推辞,这是他老婆给他的银子,当然要收着。
且说天水县那边,王大善人死后的第六天,县里突然来了风尘仆仆的一家老小。来了立刻便喜笑颜开的找人问王厚德,王大善人家在何处,一边问一边絮叨,说是自家孩子让人贩子给拐了,多年查找才知道让人贩子卖给了王大善人,又听说这王大善人和善,将孩子送做学徒去了。如今他们只盼着接回自家的孩子,谢过王大善人,那就可以一家团圆了。
“这可是好事,那可就要提前恭喜老哥哥了。”这家人嗓门大,不但被他们拉住问路的人前因后果听了个清楚明白,就是周围路过的人也都一清二楚的。
如今是腊月,天冷得很,大家都闲的没事,顿时有不少凑热闹的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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