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堂看到他进来,眸子稍微动了动,向他伸出了手。
邹浪努力捂着嘴巴,坐到了御井堂病床边的凳子上。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恐惧笼罩了他,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得难过极了。邹浪努力在心中说服自己,他和这个人认识只有一年,他只是他的教官而已。
御井堂躺在床上,他的脸色像是褪了色一样的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邹浪……我好疼,你……能不能,抱……抱我?”御井堂每吐出一个字,都觉得有把刀在身体里不停搅动。
邹浪看了看病房外的摄像头,他不想和他的动作太过亲昵,也不敢触碰他重伤的身体,怕加重他的伤势。他低下身,在御井堂的耳边小声说:“在现场直播呢。”
“好吧,”御井堂微微闭了眼,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那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对不起……今天……是你订婚的日子……我不该再惊扰你的生活,可是妈妈死了,我不知道该和谁说说话。”
“没事的,我在这里,陪陪你。”
“你还记得……你还是学员的时候吗?”
“嗯,记得。”邹浪胡乱答着。
“现在……挺想……吃你做的饺……子,你还记得……那天吗?”御井堂的嘴唇颤抖着,每个字说的越来越吃力。
邹浪的头就像是被电钻钻着一样疼,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酷刑。看御井堂等着他回答,他只能顺着思路谈下去,应和着,“记得,是和学员一起那次吗?”
御井堂眼中的光暗淡了下来,没有再问,他还是没有记起来。
他原本以为如果全世界还有一个人记得他,那会是邹浪。
但是现在,命运弄人,他就这么忘记了。
御井堂伸出了他的右手,由于被丧尸啃咬,那只手的几个手指都见了白骨。
他把他手伸到了脖颈间,用最后的力气把他的铭牌摘下来,递给了邹浪。塞到他的手里。邹浪看去,那根链子上不光有铭牌,还有一枚老旧的螺母。
邹浪有点奇怪,为什么要把这两样东西穿在一起。
“无论……以后如何,答应……我,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御井堂顿了顿,又说,“如果……能够回到……开始,我……希望,我不曾认识你……”
说完了这句话,御井堂的身体一抖,喷出一口血,染红了邹浪的衣领。
那是御井堂心头的最后一点血,痛到了极致,喷洒而出。似乎带着他的灵魂,全部消失。
他苍白的脸上汗水忽然流出,生理性地泪水也不停流下,像是体内的水一起蒸发。
所有止疼的东西都失去了作用。就算是再强力的药剂也无法恢复他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一起碎掉的,也许还有他的心。
“好疼……邹浪我好疼。”御井堂猛然放开了抓着邹浪的手,蜷缩起身体嘶哑无力地哭喊着。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真正思念想要牢牢抓住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当初那个他所爱也爱他的人,已经随着那一枚子弹灰飞烟灭。他早就该放手了,放他离开,一切只是他的自欺欺人。
刚才还在平稳着的仪器忽然出现了一阵鸣叫。
“方医生到了,方医生。”门外有人叫着,然后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走开!“从外面走入的方亚舟带着一身寒气,他一把把邹浪推开。
御井堂的血压在急速降低,最后几近归零。
邹浪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那块牌子那枚螺母,紧紧攥着,忽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看着现场一片嘈杂,他脚步踉跄地退了出去,或者说是逃了出去。血腥的味道让他恶心,他冲去了洗手间,大口大口地呕吐,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无法陪他到最后一刻。
他见过死亡,无数的死亡,但是没有想眼前如此痛苦,有一种恐惧从心底深处升起,让他遍体生寒,他的腿在发软,嘴唇发干。
邹浪努力想把自己从那悲伤中拉出来。
他应该是玩世不恭的,应该是没有心的。过去的那些感情,他人生中的前二十年,多的是酒肉欢歌,逢场作戏。
他该是战无不胜,为什么会被一个将死之人所牵动,丢盔弃甲,悲痛欲绝?
他们只是认识一年多的人。能够有什么刻骨铭心?
邹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一定是场梦,一场不那么美丽的梦,等梦醒了,就会没事的。他漱了口,擦了擦泪,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头疼好了很多。
沈凌月看了他一眼道:“你做的挺好的,都结束了。”
“嗯。”邹浪的手伸进了口袋里,触到点冰冷的东西,他拿出来,才发现是那块沾了血的铭牌以及那枚螺母。好像在提醒他刚刚那血淋淋的一切不是梦。
邹浪把这东西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如果真的能够像沈凌月说的那样,结束了就好了。
他只要看着这个东西,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他留给你的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置?”沈凌月看了看桌子上的铭牌轻声问道。
邹浪道:“这东西应该给谁?是葬了还是扔了?”
“既然他给你,你就收着吧。”沈凌月说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好心。御井堂死了,邹浪忘记了。她应该是最得利的人才对。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沈凌月的目光暗淡下来,又加了一句,“你如果扔了,我怕你有一天找不到,会后悔。”
“后悔?怎么会呢?”邹浪把那个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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