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满意,当即便找遍书房,翻出往日在谷里冥思时所用之琴,要小灵飞即席奏了半晌。
他一向知道这个小徒儿的悟性,跟着安若然习了些时日,小灵飞已掌握了奏琴精髓,压弦的技巧虽有待磨练,却深得个中形神,短短数音、便勾勒了遨游山水的洒脱妙趣,其音之清,寻遍天下亦难以再找第二曲。
——这般明净的灵魂,若是落于世上的血腥权谋里,又会给玷污成什么样子﹖
“小飞。”一曲已毕,霍其峰仍是抚桌闭眸,“记紧,即使日后武艺大成,亦不可出谷下山。”
“……”但师父你明明就经常游山玩水嘛﹗怎么连游山玩水都不可以了﹗
“好好好……游山玩水是例外。”霍其峰长叹一声,睁眼对他低道:“外面的人间世险恶难测,你这小绵羊若真的下山,铁定要给人吃掉的。”
“……徒儿知道了。”小灵飞心里有些不忿:什么小绵羊﹗他至于这么蠢哭人吗﹗
当然,霍其峰这时还没料及,自己疼到心尖上的小绵羊、将来竟被太清家的臭小子吃抹干净——他若是知道了,早就劈翻了衡山送臭小子上路,景言皇太子估计连入京的机会都没有。
“有人好像不太情愿啊﹖”霍其峰瞇眼笑问。
“……徒儿不会下山,以后多些练曲子,每次待师父回来便奏给您听。”
——好失望啊。
以往师父说过大漠黄沙、草原落日的种种片段,他记得,师父的故乡在塞外,那里有个叫戈壁的广袤沙漠,还有自幼在马上生活的鲜卑族,史书上记载的,还有一条神秘而辉煌的丝绸之路、中原和大漠近千年的血泪历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山下的风光比起忘忧谷,该是另一番壮丽风景罢﹖
对从未踏足过的天地,小灵飞有种天生的向往,强烈得没法解释。
“我可不想只是听琴这么没趣,你再学学萧笛、茶艺什么的,下次再好好孝敬为师。”
“……哦。”可是师兄没说喜欢听笛啊。
“你师兄不高兴的时候,你又拿什么鬼主意去哄他﹖”
小灵飞眨眼,“弹琴。”
霆其峰摔桌——这家伙﹗不知道听小呆萌弹琴是师父的专利吗﹗
“还有呢﹗”
小灵飞惊怕了:“……弄点心。”明明没说错什么啊,为什么师父忽然又生气了呢﹖
“说﹗你是不是给他弄桂花糕﹗”
忽然好心塞有没有﹗原来吃点心也不是专利﹗难道师父竟然没有师兄重要吗﹗
“没有,给师兄弄的是龙角须,还有甘竹露、荳蔻……”
霍其峰彻底抓狂了。
“听着﹗明天起床我要看见这些全都在桌上﹗”
于是,御剑门主轰轰烈烈地开始与大徒弟争宠。
安若然无论是练剑、打坐、吃饭、冥思,都总感到一双目光牢牢盯着他——
“师父﹗”
霍其峰一直在竹林外旁观,此时却忽尔切进他剑网内。
千钧一发间,安若然倏地改了剑势,顺着身形拖剑回刺,恰恰避开了恩师。
漫空极阳剑气,卷过寒碧阁外的半个竹林。
这套“千钧扫”,乃御剑弟子修习“御剑七式”前最后一门必修剑法。少年眉宇飞扬,一招一式皆渗浩然气概、刚烈不可逼视——
沙场对垒、单剑挡千军。这便是“千钧扫”中绝难捕捉的剑意。
剑动、霍其峰瞬即发动。
剑再快、也快不过霍其峰的身法。旁观者看上去只见霍其峰随剑锋而动,身陷其中的安若然却心知,剑锋处处受人制肘,犹像刺在一个无形丝网中、只待网愈收愈窄而已。
“连一个人也扫不跌,算是哪码子的横扫千军﹖”
安若然心中叫苦,面对霍其峰发招、便等同挑战一个不可战胜的对手﹗
“御剑者若不能明其所惧,则莫使他人为之所惧。”
剑势愈发转弱,安若然心中一震,忽然抬头看着霍其峰——
自己到底为何而惧﹖难道师父真的是不可战胜么﹖
“好好看着剑尖,我可没这种胆小怕事的徒弟。”
安若然沉下目光,竹林蓦地有道凌厉剑气划破虚空,两人方圆近十丈的翠竹全数陡然断折﹗
——万物始于虚无、归于虚无,傲视天下的武功如是,霍其峰、他自己亦都如是。
凡人所惧之物皆都虚幻。甚至连“恐惧”二字,亦只是一场心魔。
霍其峰瞬即停定,同一剎那,安若然吁气收剑,躬身拜礼:
“徒儿感激师父指点﹗”
“从明天开始,你自己去我书房,拿御剑七式的图谱来练吧。”
安若然激动抬眸。
霍其峰摆手,轻弹长衣上的微尘,“本门至为高深的剑术,我亦未敢言完全领会,只能授你此诀——七式之始、名为破光,起于有无;七式之末、名为无蕴,终于有无。剑道真义,只能靠你自己寻得。此后我不会再指点你剑法,一切便看你的造化了。”
安若然点头应是。
“在小飞自己悟到此道之前,你千万别将这些教给他。”
执剑肃立的少年愣住。
“你把东西教光了,他心里哪还会有我这个师父啊﹗”
安若然哭笑不得——明明师父年纪都比他俩师兄弟加起来还大,心性却比起灵飞还像小孩子。
霍其峰领着他离开竹林,少年跟在恩师身旁,说道:”师父,我去……“
“不许去﹗”霍其峰回头瞪着他:“有我陪你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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