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措再听不得这话,蹙眉堵住晏适容的唇,轻轻浅浅地濡湿了他干涩的唇瓣,浅尝辄止,稍触即分。
夜色沉沉,独抱一天岑寂。
薛措灰布衣袍浸着血色,狭长眼底泛着淡青,只听他坚定的声音回绕在晏适容的耳畔:“你去哪,我便跟你去哪——你休得撇开我。”
……
只是他们最后还是哪儿也没去成,因为晏清亲自来逐流村接人,说是要带弟回家。
天子脚下,逐流村却并不富庶,世世代代耕田事桑,往上数三代都不一定出过举人。一朝扬眉吐气,竟因圣上亲临。
年丰早知收留的两个人身份金贵,不曾想一个是当今六王,一个是红莲司指挥使。
晏清微服出宫,一身雪白锦缎,冷浸溶月,气定神闲地踱步走到床边。晏适容一时有些惊慌,胸肺气岔,又灌了口冷风,连连咳嗽。几个卫兵与薛措在这样狭窄的屋里打斗起来,招招式式攻他胸膛。薛措刚刚愈合伤口很快裂开,分神注意晏适容之时却被人从后而攻,踢倒在地上。
晏适容的咳嗽撕心裂肺,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也被呼出的白起吹得起起伏伏,隐隐溅上血点。
晏清充耳不闻旁边的打斗,自顾自地给晏适容倒了杯茶,一手为他顺着气,一手给他递茶杯与手帕。金丝的帕子被晏适容折合在了手中,晏清看着看着,渐渐移开了手,皱起了眉。
晏适容手里是晏清给的金丝绣帕,身上却是一身灰布。由是晏清瞥了眼被迫压跪在地上的薛措,眼里渐生怒火。
晏适容吞了几口水,终是将闷在心口的浊气给咽下,却是急忙忙地看向薛措,发现他胸口的伤已经绽裂开了,血液浸透了衣裳,一路往下淌着。
可即便如此,薛措的背脊依旧挺得板直,似乎这些并不能够折损他分毫。
晏适容咬着牙,也直起了背,双目定定地看向薛措。
四目相对,薛措回他一个安定的笑。
晏适容咧着嘴,红着眼睛,觉得此时的自己的笑容定然是比哭还难看。
晏清摸了摸晏适容的头:“外头也玩够了,随朕回宫罢。”
晏适容摇了摇头:“宫里不是我的家。”
头上那只手不动了。
晏清收回了手,阴沉沉道,“那哪里才是?”
晏适容仰头看着晏清,眼神清亮纯澈,一如儿时:“你说呢,皇兄?”
晏清倏地笑了,离了床边,抽过侍卫手中的剑,一个剑花挽过,剑锋已是抵在了薛措的背后。薛措挣了两下,几个侍卫死死将他压住,他胸前的鲜血印子一路蜿蜒到了腹下。
晏清虎口使力,剑尖前推,薄薄的剑刃深深地刺进了薛措的皮肉,贯穿他左边肩胛。
薛措咬牙硬是一声不吭,生生受着,眼睛不眨,背脊却挺得更直了。
“薛措!”晏适容大喊一声,胸口浊气到底是没有压住,蓦地吐出一口血来,地上黑红一片。
薛措本是以为自己能忍痛的,却因晏适容这样难过的一声呼喊,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连同一颗心都被晏清这把剑给贯穿了。
晏清少而习武,剑法更是师承薛林将军,未想到这干净利落的一剑竟是刺进了薛措的肩胛骨中。晏清犹自冷笑,只看剑下这人何时低头。
“噗”地一声,晏清将剑狠狠被拔出,剑尖上还滚落着薛措殷红的血,鲜血直流。
“薛措!”晏适容再呼一声,想要下床,却因双腿无力,不由得滚了下去。
薛措扬起头看向他:“我没事。”
晏适容摔得不轻,薛措奋力挣扎着想要靠近晏适容,却被侍卫们死死扣住,右肩胛骨登时鲜血淋漓,地上湿漉一片。
晏清眼眸幽深,眉头暗皱,勾笑的唇却蕴着薄怒。年轻的帝王的剑再次朝薛措挥去,秋风透过纸糊的窗子,呼啸刮来,众人面前都是刻骨的寒。
晏清冷声对晏适容道:“回家。”
平望扶着晏适容支起身来,他深知晏清秉性,此时便是要一个台阶下,便忍不住劝道:“王爷啊王爷,您好歹说一句软和话吧,宫里头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是您这毒也能给解喽。您就别倔了,随皇上回宫吧。”
晏适容伏在地上,地上是冰一般寒凉。他知道回宫以后自己会失去什么,他不愿意。
他的目光回看着晏清,不惧亦不避,因口中腥血浓浓,吐词不甚清明,可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甚至比冰还要寒凉。
“不。”
这么多年,这是晏适容第一次与他皇兄说不。
轻飘飘的一个字,如万钧之石砸向晏清。
晏清气极,挥剑便要朝薛措身上砍去,平望抱住他的腿:“使不得啊皇上!皇上!”
平望刚想再求晏适容服软时,却见晏适容张嘴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便再也不省人事了。
门没阖严实,此时风刀四起,劈头盖脸朝每个人的脸上削去。
晏清甩开刀,扶起晏适容。
真是好笑,这四面漏风的狭小天地中,有人的血淌了一地,也有人的心伤了满屋。
☆、下雪了啊
晏适容是在德明皇后先前住的椒房宫中苏醒的。
见他醒了,宫人们喜极而泣。
晏适容扫视了一圈,发现宫人还是先前的宫人,景致也还是先前的景致。
这里的宫人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眼见他病成这样,一个个悄悄掩泣哭过了好几遭。
从外传来辘辘的声响,原是宫里头的大宫女春晖推来了一个轮椅。晏适容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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