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一众贵胄打打闹闹,张嘴便道六公主如何六公主如何,被晏适容听到了,眼一瞪,便奔去同人厮打成一团,揍得人连连道歉,说再不敢瞎取外号了,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晏适容说这还差不多,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了,还故意大手大脚,以将女儿家规行矩步区分开。
他刚走,冯尹便哈哈大笑:“看你把人六公主惹的——”
薛措见晏适容走了,自己朝那边走去,因气质冷冽,过去时竟是将众人给吓了一遭。冯尹被他看上一眼,吓得连话都没说完便噤了声。
众人也都紧张兮兮地盯着他,没办法,关于薛措军中的传闻太多了,十七岁便已在战场出生入死,这便和在座所有人都不同。大家唯恐一个不慎触着他眉头,毕竟薛阎罗可不是白叫的。
哪知薛措抿唇,忽地笑了一声,似是很认同他们将晏适容叫做六公主。
贵胄们将提着的心放下,笑成一团。
晏适容环顾了四周,发现薛措在那边正同人笑着,连忙也跑了过去,硬着头皮也硬生生挤出个微笑,干笑两声。
然后大家笑得更欢了。
六公主这诨号也只是在私下里议论,随着晏适容长大,眉眼长开,五官虽然明艳精致却不似女儿家那般娇艳倩丽了。
京中贵胄也算是有日子没有这样热闹了,众人想到往事都有些感慨。
这帮贵胄在薛家失势后便渐趋分崩离析之态了。
薛家是开国功臣忠国公那一脉的,是老贵族了。那时薛家势大,军中声望也高,抚远将军薛林从不克扣将士粮饷,身先士卒,很得军心。
无论是北击凌兵于雪山之下,还是南扫蛮夏于盛海之滨,他都没有输过。
那时都说薛抚远在,江山可安。
薛林还有两个兄长,薛措父亲那代三个兄弟,也都投了戎,个个才干非凡,封了将。
老大薛杉两千轻骑便扫荡南荒封龙武将军,老三薛樟散骑常侍侍候皇上身边。
但这两人比之战神薛林而言还是黯淡了许多,加上不管是宗族里还是外头都有人恶意挑拨,时间长了,薛杉渐渐地起了些想法。
那时他刚守丢了两座城池,受了伤,身子不复壮年时康健,作战也有些力不从心,薛林就劝兄长回京休养,薛杉总觉得是弟弟在打击自己。
后来竟联合有心之人伪造了薛林卖国通敌的证据呈于圣上,证据确凿,皇上想保也保不住。本以为自己大义灭亲有功,哪知佐政司来了后直接将他与薛樟秘密处决。薛杉年轻时打仗凭着一股子蛮力,不善计谋,易被有心之人利用,死也死得愚蠢之至。
可笑的是薛林为大魏尽忠半生,到了却落了个身首异处。
他没有死在战场敌人的尖锐刀锋之上,却死在了兄弟阋墙的暗箭之下。
那时与薛家交好的大臣不少,但为他们进言的却不多。贵族们也纷纷同薛家划清界限,人人自危,还有的落井下石,故意踩谁是“亲薛派”。
那时皇后殡天两年,皇上思妻过度,身子骨已是不大行了,朝中人心惶惶也无心安抚,便让太子监国,不久他也驾崩了。
那年发生的事,对京城贵胄而言都是阴影,满京世家相互算计,纷纷元气大伤。
许是都想到薛家的事情了,大家现下各有各的忧思,再没有方才策马出城时的喜悦了。本来这一行是为了散心踏春,可眼下大家兴致却平平。
徐朔人精之称非浪得虚名,调和气氛他最在行,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同大家道:“出发前我已派人带着二十坛霜雪春去了京郊寒山亭。打个赌如何,谁先到寒山亭,那二十坛霜雪春便归谁来分配。”
贵胄们一听也都渐渐来了兴致,纷纷应和,身后跟着的侍卫们却犯了难。
主子们赛马,若有个什么好歹,受罚的可都是他们啊。
最近的侍卫孙流悄悄拉了拉他:“爷……还是别了吧……”
“是的,还是不了,我也觉得不好。”晏适容一边说,一边给身边的贵胄使眼色:“孙流啊,你身后好似有什么东西怪脏的。”
孙流不防,立刻扭头察看:“爷,好像没啥——”
与此同时几个贵胄互看了一眼,约莫小时候国子监一同作弊的默契又上来了,纵缰扬鞭,齐声一个“驾”,便若一发发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身后的侍卫大惊失色,也纷纷策马相追,惊起满林鸟。
京郊岔道多,林子密,不过一会儿便将侍卫们甩出去老远。众人又重新畅快了起来,也没有互相谦让,只顾往前快跑。只是这路越走越岔,只怕已是迷了路。
徐朔心知被这些繁复岔路一阻,已是不能率先抵达寒山亭了,这便叹了口气:“我藏的二十坛霜雪春啊……”
再一看,聚拢到一起的只剩下晏适容、李祝、郑瑾和徐朔了。
他们四人和其他贵胄走散了。
☆、来我身边
四野空旷,草色嫩绿,地上缀着些不知名的花,倒是有几分春意。
几人下马,都觉得有些口渴。既是已到不了寒山亭喝霜雪春,那茶总要讨一杯的,正巧不远处有人烟,他们便往那处走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茅屋,主人见到他们有些意外,盯着晏适容看了许久,直到晏适容他们自报起家门来,他忽觉自己失礼了,转身去给几人倒茶。
主人姓沈,表字蓄之,年纪与他们年纪相仿,唇红齿白,一缎青衫文文弱弱,却不像是田舍郎,倒是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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