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燕擎先认出了楚宴,又扭曲的不想让燕擎认出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止烟收了伞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这个大王当得憋屈,就连服侍他的人也不多。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楚宴心口发紧的看向纪止云:“你躲一躲,止烟是蔺文荆的人。”
纪止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躲到了屏风后面去了。
楚宴狠狠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一丝红晕。
头疼得更厉害了,他还没来得及收拾下,止烟便带着医师过来了。
天已经暗下来了,止烟点了灯,看到楚宴脸上是泥泞,地上也有些,不由的惊呼:“大王,你这是……”
“我见你迟迟未归,出去走了走,没想到头昏脑涨,还摔了一跤。”
止烟扶着楚宴躺在了床上,医师很快就过来帮楚宴把了脉:“大王沾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只是得休息一段时日了,臣为大王开一副药,每日三次都得吃。”
“我知道了。”
医师很快就走了出去,止烟去外面给他端了一盆水进来,等她将楚宴的脸给擦干净之后,满是疑惑的问:“大王的脸怎么……像是被人给捏了似的?”
楚宴的心口发紧,没有回答止烟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问。
“止烟,你可有将我的行踪告知给蔺文荆?”
止烟手上的动作一顿,手心也开始出汗。
“若今日我没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否也要告诉蔺文荆?”
止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着对楚宴说:“奴只是受过蔺家的一饭之恩,入宫后唯一的主人只有大王,奴怎么可能把大王的行踪说给蔺大人听?”
楚宴的声音显得很冷:“你大约不知道,那日我喝醉以后在御花园的一个小亭睡着了,隐约间听到了你带蔺文荆来的声音,我差点被杀的事情,是你帮蔺文荆做的。”
止烟脸色苍白,瞬间就跪了下去。
她哪里知道楚宴醉得那么死,竟然能听到她和蔺大人的讲话?
楚宴彻底厌了她,纪止云从身后出现,拿起刚才楚宴丢掉的匕首,从身后高高举起,只是一下就戳破了止烟的心脏。
她死的时候睁大了眼,呆愣的转过了头去,似乎想看清楚害死自己的人是谁。
楚宴朝她伸出手去:“别看别人,你死后变成厉鬼尽管来找寡人,,今日是寡人想让你死。”
说完,止烟就咽了气。
她直到死都没看清纪止云的脸。
今日这屋子里还是见了血,楚宴瞥过了头去,脸色显得十分苍白。
他微微喘着气:“纪止云,你可真是心狠。”
“我不心狠些,她便要继续害你了。”
楚宴不忍再看她,脸色泛白:“止烟死了,蔺文荆也会起疑的。”
纪止云丢掉了手上沾染了鲜血的匕首,只是止烟的血都流到了他的手上,雪水混合到了泥泞里,他的手看着就更脏了。
“霖儿,别担心这些,你忘记燕离留了吹雪楼给我?”
“吹雪楼?”楚宴的记忆忽然间回来。
纪止云一声声引诱着:“她死了不是更好吗?不要自责了。吹雪楼里有擅长易容的人,我会派来一人易容成止烟在你身边,以后你想让她传递什么消息给蔺文荆都可以。”
真实的,虚假的,全凭楚宴做主。
楚宴明白了纪止云的意思,逐渐陷入了沉默。
纪止云最后帮楚宴处理了止烟的尸身,楚宴闻着浓重的血腥味,又因为身体不适头疼欲裂。
房内微弱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逐渐被一阵风吹来灭了。
一切又重新归于黑暗,似乎从未有过那一盏灯出现。
青烟袅袅上升,只有用手去触摸那灯芯,略微炙热的温度,才知它方才燃烧过。
—
楚宴陷入了长长的昏迷,他不断做着初来这个世界的梦。
他重复着一段路,一人奔跑在雪里。入眼处尽是苍茫的一片,明明那么努力的奔跑了,身后连一个脚印都没能留下。
他开始厌倦。
明明没有风,耳旁却传来了呼啸的风声,那声音大得快要将他吞没。
楚宴不再漫无目的的跑,而是站在原地,略略单薄的身影显得孤寂。
他累了。
还要多少个世界,才……
这个念头刚一起,楚宴便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喊他。
这个声音让他从睡梦中苏醒,睁开眼的时候,眼角滑落了一颗泪珠。
“燕、燕擎?”
他怎么会在这里?
楚宴之前和李传良打的那个赌,还以为自己输了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燕擎主动来看他,是不是就代表他赢了那个赌约?
楚宴的脑子乱哄哄一片,燕擎骤然间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眼底浮现了些许疑惑。
真的太像了。
像他的安儿。
燕擎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了下对方,到半空中的时候,他又停住了自己的手,痛苦的将手给抽了回去。
楚宴终于回过了神来,连忙改了口:“燕王怎么会来我这里?”
“你已经病了三日了。”
舍不得他死?
楚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哑然。
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眼眉弯起,不染尘埃。
燕擎忽然有些迟疑,转而站起了身来:“寡人今日来,是想同你商量两件事。”
“什么事?”
“燕国惯例的春狩要开始了。”
楚宴一听这劳什子春狩,不由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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