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舍不得。木头,你当然可以舍不得。”沈期疲惫地阖上眼,“这个世界上爱小霖的人很多,他做了再大的错事,也总有人护着他。可阿望,阿望他只有我啊……”
“我要他记得……我不喜欢他那么做!阿望……他杀的人太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咳嗽,血迹在床单上愈发密集。沈乔眼看着,只得劝道:“你别……你也要为黎荣想一想,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张病例单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但沈乔看到的只有最底部,胃癌初期。
以沈期生活的习惯,他得这个病并不奇怪。但谁能想到这真的会发生呢?
“我对不起他。”沈期说,“我只有他了。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沈乔点点头,似乎也放心了些:“那就好。”他顿了顿,又道,“有事情可以找我。我想我们……还是朋友。”
病房里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沈期骤然笑道,苍凉中蕴着一丝释然:“是啊,我们还是朋友。”
沈乔出了医院,第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程望。他夹着一根烟,懒懒笑道:“这是个好东西,难怪您那么喜欢。”
“你……”话没出口便被程望打断了,“抽一根没事的,别担心我身体。”
沈乔无奈,只得默不作声。程望闭上眼,仿佛真的十分享受:“那块地我会过给您,您放心,在账面上这笔交易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知道。”
这是他们达成协议的一部分。聂立钧名下有一块地,从前是离岛沈家的产业。沈乔一直想拿回来,却找不到途径。
“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件事。不是不知道原因,而是想听您亲自说。”程望幽幽道,“您对聂先生到底是什么感情?他很爱您,你们也不像是他一厢情愿,但我不觉得您对他是对爱人的态度。”
“你想说什么?”沈乔似乎有些动怒,声音也冷了几分。
“如果不是聂先生,我不会那么顺利地打听完他堂兄干过的所有事,所以我替他转告您一句话,沈先生。”程望浑然不觉,他直视着沈乔的脸,一字一句,“聂先生说,他很想你。”
沈乔浑身一震。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他们还算和平相处的五年里,他每次回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都是“沈乔,我很想你”。
那样亲昵熟稔地口吻。仿佛他们间没有要挟、交易与背叛,只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
他没有多爱他,甚至可能没有爱过他,可他再爱一个人,都未曾像恨他一样用力。
沈乔忽然抬起头狠狠瞪了程望一眼,那目光中包含的情绪那样强烈,几乎令他发怵:“那你告诉他,我欠他的早就还清了!他再装情圣,我也不会有丝毫感激!”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接下来的话嵌进那人骨肉里,“他欠我,欠到还多少,我都不觉得多余!”
那余声犹在回荡,程望却轻轻笑了:“我羡慕你。”
他魔怔般,又重复道:“我多羡慕你。”
“您多幸运,还拥有家庭和可以挥霍的爱情。可我有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完就把烟丢进了垃圾桶转身离开,留沈乔一人在原地,怔怔出神。
聂立钧死了。九龙那块地拿回来了。
真好。他和那个人的交集,又少了一个。
但内心深处他其实心知肚明:他永远没办法摆脱那个人。即便他策划了一场完美的猎杀,把那个人驱逐到重洋彼岸,他也无法抹平他在他身心烙下的痕迹。
他才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哪怕自己曾经以最高傲的姿态,拒绝他的爱情。
沈乔站在医院门口,冬日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看似温暖,触手却尽是冰凉。不远处是近海的码头,那里可以坐上去美国东海岸的邮轮,可以是波士顿,费城,也可以是纽约,他最初的梦想,最初的爱情。
可惜如今,唯恐避之不及。
他对着码头,发狠地低吼道,仿佛是十年前那个夜晚,那人把他抵在医院的墙头质问他把他当成什么,而他的回答是:
“我永远,永远,不会爱你!”
第三十九章 大结局
沈乔在香港还有些扫尾工作,等全部忙完时已经是年底。
他离开香港时,沈期来送他。
“下次见面就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沈乔说,目光中有不加掩饰的感叹。他们从前的友谊并不单纯,是以沈乔很少表现出对沈期的的在乎,如今没了那层顾及,他天衣无缝的演技也就无处施展。
“你想过来我随时在,只要你肯施舍你宝贵的时间。”沈期笑道,片刻又微微收敛,“我不用你担心,你知道我最在乎的是谁。”
“程望不会需要谁,你别多想。”沈乔目光微微低垂,“保重身体。”
“我知道。”沈期点点头,“你也少抽点烟。”
“我会戒烟。”沈乔认真地说。
二人目光相对,一时都有些怔忪,沈期瞧着他,忽然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再劝你一次,趁早想开,你和你那两个前任没有过命的仇,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据他所知,沈乔的两段感情都结束得很不愉快。一是造化弄人,二是认人不清。但多大的误会多深的怨恨,在生死面前,都轻薄如蝉羽。
他知道沈乔不会听,但他必须劝------他现在习惯了一个人,可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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