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两句,分宾主坐下,自有下人上来换了茶,而后便老神在在地与张宗谅说起家常来。
张宗谅当然不是来同他一道说家常的。
茶不过半盏,便急急亮明了来意:“说起来近来寒暑无常,善之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莫要像我那内弟一般。”
温子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十分真切地问道:“周相可还安好么?是否醒转了,太医怎么说的?”
张宗谅摇了摇头。
温子然神色一凛:“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
张宗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亲家翁,善之兄,这正是小弟此来的缘由啊。不瞒你说,周伯阳至今未醒,好几个太医看了,都说……恐怕是卒中。”
温子然不敢置信地重复道:“卒中?怎么会呢,周相还未到不惑的年纪,哪里会得卒中?倘若真是卒中,那岂不是……”
倘若真是卒中,下半身很可能就瘫在床上,不会动,话也说不清了。温子然想,周曦这么骄傲的人,年纪又这么轻,可怎么受得了呢?
张宗谅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定,片刻后果断地道:“现在人还没有醒,太医们众说纷纭。哪怕不是卒中,也总会有人叫陛下相信,他确实是卒中的。到底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周伯阳这一倒,他就算是完了。大燕不需要一个孱弱得随时会去追随先帝的丞相。不论他到底是什么病,卒中也好体弱也罢,丞相的人选肯定是要换的。”
温子然抿了抿唇,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另一只手的手心,十分平和地问:“却不知亲家翁为何要与我说这事?”
张宗谅还要说话,温子然抬了抬手,打断了他:“亲家翁啊,这可不是臣子该议论的事。天意,自有决断。”
*卒中:中风
第二百二十八章
周曦不是卒中,这是太医们给聂铉打了包票的。
但那又如何,一个会在朝会上公然晕倒的丞相,哪怕叫他致仕都没人会说皇帝刻薄,身体太虚弱,是不堪燮理阴阳的。
聂铉按着额角想,这样事情就难办了。他需要一个新的首相。
容涵之眨了眨眼,片刻后失笑:“陛下觉得,臣可以做首相?”
他越笑越厉害:“您可别闹了,虽然臣容涵之自问文韬武略不输任何人,可臣这性子,能做到一国次相,都是因为这世家坐大的政局,以及陛下和先帝的宽容厚遇了。”
聂铉抿了抿唇,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位置,平心而论,没有比周曦更合适的了。他虽然脾气臭了些,有私心,权欲重,性子又倔强,但无论是治事理政还是权衡斡旋燮理阴阳,都是一等一出众的手段。”
容涵之点了点头,难得露出了十分欣赏的神色:“周伯阳虽然说不太洁身自好,整天自得其乐地泡在世家那个臭泥潭子里,但人品也是难得的贵重了。倨傲自矜虽然讨厌,好歹做事正派。世家其他那几个,哪里有他的傲气和分寸。”
聂铉苦笑了一下,往容涵之腿上一倒,叹了口气:“容卿现在在这里跟朕一人一句说伯阳的好话有什么用?他是不可能继续做这个丞相了。朕不能,世家更不会容他继续做这个百官之首的。”
容涵之摸了摸皇帝的鬓角,又沿着鬓发的纹理去摸他的发髻,笑道:“那陛下也不能慌不择路就赶鸭子上架呀。”
聂铉眨了眨眼,说:“要不是实在没别的鸭子拿的出手了,朕也不至于要赶容卿你上架子……还嫌你不够会给朕惹是生非么?”
容涵之在皇帝耳后挠了挠,轻笑着说:“陛下这话臣可不爱听。”
顿了顿,好奇地问:“不是有人比臣合适得多么?要手腕有手腕,要才能也不差,资历足够,又长袖善舞,做事仔细,最要紧的是没太大的胆量和野心,十分听话,最合陛下用了。”
聂铉大奇,忙问:“谁?”
容涵之捏着皇帝的耳垂说:“我那同年亲家公温善之便是。”
聂铉怔了怔:“子然?”说着就笑了:“那怎么行……”
容涵之想了想,捧着皇帝的脸低头端详,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气:“子然?看不出来啊陛下……臣还以为,您就喜欢凤眼的呢。”
聂铉轻咳了一声,推开他,坐起来说:“子然不成的,他那脾气,也太软弱可欺了罢?”
容涵之啧啧了两声,十分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陛下果然还是年轻啊。”
聂铉不明所以。
容涵之低低地笑了声:“我们那一榜,升迁最快的是臣和周曦,挨下来就是温善之了。陛下以为,只凭温开水就能坐上户部尚书么?陛下真以为,您先前不理政务的时候,周曦都不敢动他,真的只是因为臣的震慑和别的顾忌?温善之也就是当上户部尚书之后没了志气,觉得官做到了头,一心一意想混日子……他原先的做派,陛下着实不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周昶搬回了丞相府。
周曦倒了,偌大府里只有周昱,打理不过来,他是兄长,不能叫小十一个人担当。妻子自然也随他搬了回来,陈小莲带着周恪日夜守在病床前,周昱的夫人又正有孕,中馈之事也要有人操持。
他和家眷先前住的西跨院一直都被整理得很好,陈小莲告诉他这都是他长兄特意吩咐过的。停了停,又向他说:“老爷一直想要你能回来的,院子里的摆设,连你原先的书房,一点都没动过。”
周昶抿了抿唇,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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