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里都是一身狼狈地回家。
这一日早上的时候,警察局又接进了北平行辕办公室的电话,要求警察局立刻去阻止燕京大学附近的学生静坐抗议。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七月正值暑假,学生不用上课,搞起这样的活动来一次接着一次。方孟韦不是不理解学生们的爱国热情——没人愿意看着国家分裂,骨肉相残。然而前方打得那么激烈,静坐游行,除了出一口心底恶气,对于政治,又有何意义呢?
普通人,哪里玩得起政治的游戏。
方孟韦带着人出门的时候,局长就等着在门口。
“方副局长,我知道你可怜那些学生。”局长面无表情,“可是局势如何,不必我说了吧?让你去处理这些事情,不是让你大热天的陪着学生呆着装装样子?”
“那怎么不去北平行辕申请个命令?或者干脆叫华北司令部派人来,军队来了,学生自然走了。”方孟韦梗着脖子和他讲话,天气炎热,换了谁也不想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话?如果能够对学生开枪还要你做什么!”局长愤愤然的,若是换了别的手下,大约也是一耳光就招呼上去了,如今国府要内战,舆论已经大失了,若是武力镇压学生出现了伤亡,别说国内舆论,北平里那么多国家的大使,一个都交代不了。
方孟韦不和他理论,挥手就带人走了。
局长并不敢真的和方孟韦杠上,他混到近五十岁才在这个位子,方孟韦却是实打实的背景硬气:民族英雄的大哥,北平分行行长的父亲。
从燕京大学的门口开始,长长的一条街道,全都被静坐示威的学生给堵了。
他们也不像游行那样喊口号,只是整整齐齐地排着队坐着,高举着“停止内战,保卫同胞”之类的标语和横幅。
“副局长,我们怎么办?”手下问方孟韦。
能怎么办。方孟韦看看头顶的日头,认命了,“像以前一样,装着劝几句,随便他们骂,不要还手也不要还口,就陪着站着,大街两个出口,派人去疏导一下交通,让车不要开进来了。”
手下应是,就下去吩咐了。
学生们见警察来了,很是激动了一阵子,有破口大骂的,有扔东西的。
方孟韦习惯了,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有点后悔没有带点吃的出来。
警察们在四周转了一圈,赶走了一些围观的市民,就沿街站着,也不管那些学生们怎么样,一个小队沿着学生的长队巡逻一圈,小队长匆匆地跑到方孟韦的跟前。
“副局长,队伍后面的学生娃娃看起来好年轻哦。”
“十八九岁的学生能不比你年轻?”方孟韦热得慌,根本不想挪窝。
“没有十八九岁,好像是中学生。”小队长凑近了一些,“我好像看见了您家的小姐……”
方孟韦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恍惚间似乎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确实没有见到木兰,急忙让小队长带路。
折腾了一个多月的学生运动,不少进步学生都认得方孟韦了,知道只要是这个警察带的队,手下的人就不会殴打学生,也不太驱赶,只是做样子。方孟韦跑到后面,已经有学生往后指了——、
“谢同学,你哥哥。”
木兰还没有来得及躲开,就被黑着脸的方孟韦一把抓住了。
燕京大学组织的学生运动,自然燕京中学也会跟着尾巴。加上其他几所大学的附属中学,果然这一片街道的后面都是中学生模样的人。
方孟韦气急败坏,“我以前要你保证过什么?你都当耳边风了是吧!”
木兰扁着嘴,也不敢看方孟韦,“小哥,我……”
眼泪哗啦啦地就往下掉。方孟韦见她这样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本以为木兰怎么也要跳起来和他吵架的,当即把木兰拖出了队伍,“把小姐送回方公馆去。”
手下应是。
木兰不肯跟着他走,“小哥,我只是坐在这里,我也没有做其他什么事情……”
“您不能把谢木兰同学带走。”附近几个学生一下子就围住了方孟韦,“我们在静坐示威!”
“那你就安静地闭嘴坐着!”方孟韦呵斥了一句,扔了个眼色给手下,手下会意,拉着木兰就往外走。
木兰还是拖拖拉拉的,方孟韦直觉就觉得木兰今天不对劲,不是闹,也不肯听话,反而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自己走。”木兰不肯让人拉拉扯扯,“小哥,我只说一句,我不去法国,我哪里也不去,好不容易战争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打内战呢?同学们都是反对内战,要求和平的,你不能对同学动手。”
“我他妈要是真动手这些傻子还能坐在这里抗议?”方孟韦黑着脸,“回家去,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谢木兰同学不能走。”
“不能走。”
学生们呼啦啦地围住了木兰的去路,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模样的人,说道,“木兰同学,你答应过要和我们同进退的。”
方孟韦脏话都到了喉咙口了,还是忍了下去,他都三十二岁的人了,不至于和一群十五六岁的学生计较,推开几个人,直接像在家里一样,扛起木兰就走。
木兰一点反抗也没有,整张脸埋在方孟韦的肩膀上,不一会儿,方孟韦就觉得肩膀湿了。
“你到底怎么了?”方孟韦把她放回警车上,木兰已经哭成花脸了,“怎么能够委屈成这个样子?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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