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吗!”
“方孟敖,你不要以为你跟着美国人的屁股后面转悠了几年,你就是美国人了。”参谋长冷笑,“人命和人命是不一样的。王牌飞行员,三队队长,方步亭的儿子,无论是哪一条,你都不能死。”
最后那一句着实是他的逆鳞。
别的人都能死,唯独他不能死吗!
那一年他疯了一样的,似乎想证明些什么东西,不分白日黑夜地拼命,白日运输,夜里巡航,休假时候训练新的飞行员。
陈纳德问他,你爱国家爱到这个地步?恨不得早点死了?难道在你们中国人的眼里活着就不能报效国家?只有死人是英雄?
后来方孟韦给他来信,和他说,他原本想留在三青团里做教官,不过父亲安排他进了警察局,出出外勤,空袭的时候组织民众撤离,也没有什么事情,木兰上学放学功课出门玩都是他管着。
方孟敖一辈子都在逃开自己明明很牵挂的家,自己的弟弟,却从来只听家里的安排。
他想起小一些的时候,方孟韦还在上中学,翻着一本法国的杂志,他不会法语,找方步亭给他翻译。那日方孟敖因为要去参军的事情,和方步亭在书房里争得面红耳赤。
“你上哪儿弄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方步亭心情不好,不愿意搭理他,“看不懂就别看,功课做了没有,翻过年去你那大学考是不考了?”
“孟韦喜欢法国,不能送他去法国留学?”
方步亭根本不接方孟敖的话,对方孟韦说道,“你考不考,差别也不大,我和你何伯父说过了。你要么自己考上了,昂首挺胸地进中央大学去,要么我帮你,哪个系有位置你就去念哪个系。”
方孟韦把那本杂志背在身后,“爸您明知道我考不上的。”
“我还能让你没书念?南京也不是只有一所央大,外面的学校你就不要想了,若是懒得念书,也有别的去路。”
方孟敖一直在看方孟韦的表情,可是事隔多年,还是只能想起方孟韦那张听话的,毫无波澜的脸。
后来方孟韦是擦着边考上去的,读的哲学系,方步亭的吩咐,他兴趣缺缺,十日里有八日不去上课,在家陪三四岁的木兰,考试前消失几日,门门功课擦着边过,方步亭从来也不管。
别的人家里都是小儿子任性,他们家,却是反过来了。
南京街头对于方孟敖来说,如今还是太陌生了些。
尽管他从五岁起,曾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可惜是背着母亲惨死的痛苦,也背着幼弟失散的疼痛。
富人区倒还是那一片。方孟敖问了路,走了半个多小时,站在了明公馆的门前。
曾经的方家也在附近,不过这一片是新建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算算日子,距离上一次明诚去看他,也过了快一个月了,明诚去北平应该也回来了。他尽管给方孟韦寄了信,仔细想想,大约明诚也不可能真的留在北平的。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子,方孟敖愣了一下,对方穿得挺讲究的,看起来不像是家里的佣人。
“先生您找谁?明先生不在。”女子打量着方孟敖,发现他眉宇之间和明诚似乎有些相似,脑海之中过了几个人的脸,“您是方家的公子?”
“对。”
“小朱啊,怎么了?有客人?”明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了。
小朱就是朱徽茵,明楼重新安排她进了财政司做干事,此次他先行去了北平,又带走了小张,放心不下明镜,就借口说朱徽茵是办公室的手下,安排来陪明镜几日。
“方家的大公子。”朱徽茵请方孟敖进了门,“您请坐,我去泡茶。”
“冒昧打扰了。”方孟敖对明镜鞠躬,“我来找我小弟。”
明镜愣了一下,一脸的不可思议,“方大公子,阿诚早就去北平了,您不是知道的吗?”
方孟敖也愣了,“他没有回来吗?”
“哎呀你看这事闹的……”明镜笑道,朱徽茵正巧从厨房里出来,递上了茶,“方大公子,本来阿诚哥是要回来了的,不过不是快过中秋了嘛,就在北平过节,明先生前几日也去北平了,大小姐后日的轮船,也去北平。本来还说您应该会回家了,到时候两家人一起过节,也好。”
这话说得让人舒服,方孟敖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我有些日子没有和家里通信了,所以不知道情况,抱歉了。”
“你什么时候回北平呀。”明镜问他。
方孟敖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回去,崔中石过些日子应该也会到南京来看他,但是明镜殷切得很,“家人都在北平,你一个人在南京有什么劲呀!我待会给航运公司打电话,给你也定张船票好不好呀?”
“不必了,太麻烦您了……”
方孟敖哪里说得过明镜,明镜只当他是客气,还真的就吩咐朱徽茵去定船票了,“阿诚也常在家里说起你呢,你不回去怎么过节?对了,待会我让刘婶去阿诚房间找找,我记得他有些东西是打算给你的……”
方孟敖空着手来,临离开的时候,手上全是明镜给他的东西。
“你走着来的?”明镜见外面没有车,“正好,我也要出门一趟,小朱开车,先送了我,再送你回去吧。”
方孟敖自然不能让一个女人开车,自己当了司机。他不善言辞,明镜问他,他就答,也说不了几句,倒是朱徽茵一直帮着他说话。
他听朱徽茵叫明诚叫得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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