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群人看似悲痛万分地将韦坚自房梁上解下来,看似纷纷伤心欲绝一般伏地大哭,眼睛却滴溜溜在房中四处逡巡——其实他们并不用十分费力去寻找,遗书就在书案上躺着,封皮上明晃晃三个大字:绝命书。
手最快的是韦家次子,他抢过去抢先拆开,这果然是韦坚的遗书,遗书中先是说明自己为甚么自尽,然后便提到了家中余财收藏地点,还说到务必过几年再取出来使用,起码五年内家用尽量简朴,防备奸人觊觎。并将余财一一做了分配,韦家诸子及夫人姬妾均有提及,却独独没有提自小在家中长大,几乎便等于韦家儿子的萧易可以分到甚么,关于他,只有一句话,保护韦家长子,使其得以扶柩北归。
没有任何利益,只有责任。
韦家诸子以为,看到这样的遗书,萧易大概会失望,会愤怒,会拂袖而去,再也不和韦家来往。可是韦家现在的的确确需要萧易这样武功高强且忠心耿耿的人镇住场面,不然即便罗希奭不动手,也难保家中有些人因为家主故去而心生恶意,所以韦家长子做主,将遗书略改了改。
当然,财帛还是舍不得给萧易太多,能够让他不至于一无所得也就够了——他毕竟只是韦坚收养的孤儿,无名无份。
弄完这一切,他们才发现乱哄哄闹了这半天,阖府上下诸人都如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连襁褓中的幼儿都已被吓得哇哇大哭,萧易竟然还未出现。
派人去叫,发现萧易竟然醉卧在床,沉睡不醒,仆人们想了很多法子居然都没办法叫醒他,报给老夫人,老夫人只是哭,甚么也没说,韦家长子却不耐烦了,喝道:“甚么当口!居然还吃酒吃到酩酊大醉!大家都到了,只差他一个,抬也要把他抬来!”
萧易被抬来时依旧在沉睡,嘴角留着一抹微笑,甜蜜,满足,带着希望。
这抹微笑此时此刻在韦家诸人眼中看来简直刺眼极了,于是在韦家长子授意下,终于狠狠心往萧易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在这早春寒冷的凌晨,一盆冰冷的,刚刚打上来的井水。
萧易受此一泼,一个激灵便醒了,睁开眼睛,眼前是韦家长子已满是不耐的脸,然后是一句冰冷的话:“家父去了,悬梁,大家都到了,只差你一个。”
短短一瞬间,萧易眼中尽是迷茫,然后是震惊,再之后是不信,继之便是一个打挺跳起,扑出人群,冲向那个被震天哭声围住的所在。
没有人打算挡住他,可是也没人打算为他让路,萧易明明还是病体,明明在昨日还虚弱不堪,此时此刻却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如猛虎出闸,将挡路诸人无论是谁,一一大力拨开,几个跪在那里的孝子贤孙不留神竟有被他拨得原地转了个圈才摔倒在地的。
待好不容易费力爬起来,很有些人想破口大骂,也很有些人想将这个无礼的小子教训一顿,家主新丧,怎容得他如此大闹?可是他们都被萧易接下来的反应惊得忘记了他方才的无礼。
萧易推开众人,扑倒在韦坚尸身旁,望着尸身已变形变色的面孔,怔怔地一动不动,仿佛魔怔了一般,但面色瞬间已红得可怕,过了片刻,突然用力一捶胸口,大喊一声:“痛死我也!”便是两眼一黑,一口血箭喷出,跌倒在韦坚脚边,韦坚胸前衣衫被染得斑斑点点,俱是血痕。
老夫人颤巍巍抬起头,已哭得昏花的双眼慢慢扫视着四周,最后终于定在萧易身上,她慢慢挪过去,伸出手,将萧易的头抱在怀里:“小易……小易啊!!!”话音未落,已放声大哭。
萧易在老夫人怀中悠悠醒转,整个人仿佛受伤的野兽,在韦坚脚边蜷缩如虾,牢牢抓住尸身衣衫一角,泪水连珠般簌簌落下,目光却死死盯着在场诸人,口中一声甚过一声,如同自心底喷出的哀鸣:“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大人,会寻短见?为甚么?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是为甚么!为甚么啊!”
声声询问如杜鹃啼血,竟让在场诸人无不心惊。韦家长子走上一步,将韦坚遗书展开放在萧易面前,道:“你自己看罢。”
萧易一目十行扫过全文,目光最后牢牢钉在三个字上,他一字一顿念出声:“罗……希……奭!”
罗希奭!
韦坚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却拖了很久,罗希奭到临封时,还来得及到灵前看看韦坚最后一眼,顺便验明正身。
确实是韦坚,无疑。
罗希奭看着韦坚那张老脸忍不住恨恨呸一声:“老东西,算你死得快。”
最关键的人已经死了,罗希奭没兴趣对韦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下手,只将注意力转到韦家资财上,着人彻底查抄了韦家上下,搜到的田契字画并金银玉器果然不算少,让他心下很是满意,再四处寻摸一圈,见再无甚么好处可拿,便拂袖而去。
萧易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罗希奭搜走的资财是他做主取出来,特意放在那里的,里面小部分是韦家诸子打算分给萧易的那些,大部分则是萧易勒逼他们交出来的。
“罗希奭此人性极残忍,此番前来本是要来折辱杀害大人,如今大人自尽,罗希奭必然会失望,如若在资财上不能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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