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清名都不存。”
我忍不住抬手帮他将那绺头发勾到耳后,顺手帮他将衣领的褶皱理顺,柔声说:“不是你害的。不是你害的。我再说一遍——不是你害的。”
大少爷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那副样子比哭还要难看。
“终究还是我害的。连同松娘也是我害死的。人生百年终须一死,可我娘亲、松娘,她们却华年早逝……”沉默一会儿,他又苦涩道:“说不定我真的是煞星转世,让那个道人一语成谶……”
无论他信不信煞星这一说法,他内心深处始终为母亲之死而负罪。江老爷恨他,他又何尝不恨自己呢?
我向来不会安慰人,嘴里也学不来哄人开心的话,此时心里也同他一样不好受,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斯人已逝,多想何益?”
大少爷叹了一口气,说:“谁也不想自己是个克星。”
他转过身来,双手扶住我肩膀,柔声唤我的名字:“阿柴,我怕会连累你。”
山风从漫山遍野各个角落吹来,林间绿叶摆动,哗啦啦地响着。
他这般难得柔弱的样子让我心生爱怜,又觉得有点好笑。“大少爷,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算过命,能长命百岁。”
大少爷长长舒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又重新精神起来,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我,说:“只盼你那位算命大师所言不虚。”
我心里觉得好笑,却不愿意再说话去驳他。我早就说过,我连自己精准的岁数都说不出来,又哪里来的生辰八字去算命呢?从前,我拿长命百岁这种话来诓大少爷,他是万万不信的,现在年纪渐长,他倒是变得更不谨慎了,连质疑一下都不曾有。
是不是这些年,他那颗坚硬的心有稍稍为我变软一点呢?
第19章对峙
大少爷仍在他母亲坟前跪着,吩咐我说:“阿柴,你去把香烛纸锭烧了吧。”
我应了一声,跪着挪到身后的竹篮旁,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香烛纸锭一并拿出来。河灯此时还用不上,还是先留在篮子里吧。一边想着,忽然看到角落位置的一盏莲花灯的花瓣与其他的不太一样,再一细看,原来那一片花瓣比其他的多夹了一层纸,所以颜色稍深了一点。
我抬头看了看大少爷,他背对我,抬手将墓碑上的一片枯叶捻起。
我不动声色将那张纸抽了出来,只见上面有字,字迹很淡,用了和纸差不多的颜色写成,不仔细看注意不到。我将纸条匆匆看了一遍,随后塞回河灯里,与纸锭一并烧了。
火光亮起,白烟飞腾,那上面的字迹随着河灯一同灰飞烟灭。
我眼睁睁地看着残骸散尽,然后回望大少爷。
他跪着的背影孤独又悲情,我却思绪纷扰,心内翻江倒海,想说点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天,大少爷颤颤巍巍地要站起来,我一看他那模样,估计是已经跪麻了,赶紧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大少爷站起来牵起我的手,拉我往前走,说:“走吧,去把河灯放了。”我连忙弯腰上前,从他另一只手里将竹篮夺过来拎着,亦步亦趋跟着他往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只走了十来步,便来到溪流岸边。
那条小溪是从山上更高处流下来的,绵延曲折向下,流水清澈见底,缓缓流动。
纵然没有放过河灯,可我还是听说过习俗规矩的,此时心里疑惑,抬头看了看大亮的天,忍不住望向大少爷,问:“大少爷,现在时辰尚早,我们这就要放河灯?”
大少爷站在溪流旁,脸上神情淡漠,朝远处天际一望,说:“那就等等吧。”
眼下不放河灯,又有何事可做?我随即又懊悔自己多嘴,耷拉着脸走到大少爷身旁,又问:“那我们在这里等着?”
大少爷点点头,说:“不然你想去哪里?”
我环顾四周山野,心里也没主意,便直直坐到地上来,伸出一只手去拨小溪的水。溪水出乎意料的冰凉,我抖索一下赶紧收回手来。
大少爷在旁边看了我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很无聊吗?”
我摇摇头,实话实说:“不。”其实是心里有话憋着想问他,只是眼下氛围正好,不是适合的时机,又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不免觉得很是烦躁。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发现你话变少了?”大少爷说着眉头皱了起来,又很快松开。
我抬起头看他,那已经舒展开来的眉头之间,始终有两道深深的痕迹消散不去。
消散不去了……
只不过几个月不见,他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殚精竭虑成这副模样。
我莫名其妙有点泄气,闷声说:“大少爷,你怕变老吗?”
闻言,大少爷的眉头又是一皱,此次却是久久不松开。
他紧紧抿着嘴,不说话了。
我蹲在溪边,望着溪流水波粼粼,虚虚实实的泛着光亮,一下子入了神。我突然无可避免地想起年前在天明寺的那个雪夜,大少爷第一次牵着我的手行走在皑皑雪林中,然后是溪流,再然后是小亭子,接着是绿菡姑娘,紧接着是二少爷江璘……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在我脑海里飞速地掠过一遍,我想喊停,却做不到。我当时明明预料到大少爷要做什么,我应该做些什么来阻止他,可我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所以一切都已经晚了。
任是如何逃避,都避不了这如鲠在喉的一问。还不如手起刀落,早些了断。
我的手正在拨|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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