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对于孔云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的行为,孔雍并不意外,修道者如果长期陷入某种困境,生出心魔是很常见的事情,此刻的孔云便是如此——但眼前这个心魔却有所不同。
方才他的注意力全被对方突然的变化,和自己的计划所吸引,根本没怎么认真打量过这个终于获得了躯体掌控权的心魔,可这会儿他凝聚最后的灵力,仔细去看时,却完全不能在他的身上,找到丝毫心魔该有的疯狂和暴戾。
孔雍咬了咬牙,不死心的道:“好不容易有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你……就甘心这么算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少年即将迈出大门的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阿云于我,就像大哥,二哥之于阿云一样。我始终觉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愿意付出一切去追寻的人,都非常,非常出色。”
“这不可能!”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对方的背影,仿佛是在质问对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如果他真的从没有质疑过,为什么道心树会变成那个样子?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谎言吗?”
“事实上,正好相反——阿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如果死的人不是大哥,而是别的什么人就好了。旁人的死活,哪怕是大部分人的死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希望大哥好好活着而已啊。”他轻声重复着那天孔云所说的话:“我就是这样想的啊。”
最后一抹落日的余晖也从庭院里散去,随之凝聚的,是天空上厚厚的云层,少年的声音在房间缓缓响起的时候,寂静的庭院开始飘起绵绵的细雨。
“我这个人呢,比较自私,和阿云不太一样。既不信仁,也不服德,对我来说,只有我在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所以阿云一点都不喜欢我,对他来说,我大概是他的耻辱吧。”
出生于那样一个家族,身边皆是那般风骨峭峻之辈,偏偏自己心里却藏了个“魔鬼”。
“你和阿云,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阿云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孔家的道,他永远都不会质疑大哥宁死也要守护的东西。所以他能够理解你,理解所有在死亡面前,选择独善其身的人——至始至终,他始终无法原谅的,就只有我而已。”
“他否定的不是孔家的道。”
少年仰起头,任由漫天的细雨飘进他的眼里,此刻他身后有巨大的闪电自天空而下,仿若一把巨大的锋刃,狠狠的插入安静的庭院里,衬得整个房间似乎都瞬间明亮了起来,孔雍怔怔的看着他转过身,对他很轻很轻的笑笑。
“而是我啊。”
……
他提着那柄长刀,缓慢的站在庭院中间的鹅卵石小道上时,恰好对上了折返的低年级斯莱特林,后者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少年微一鞠躬,彬彬有礼的向他道了个谢。
看上去似乎与以往也并没有区别。
这个短暂的迷惑性动作让德拉科很快就放过了心头那种说不出的古怪感,他微一沉吟:“我打开了石门,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少年语气轻松的道:“现在我们只要再去一趟地下室,打开那里的结界就行了……你在看什么?”
目光从不远处呆坐在房间门口的男人扫过,德拉科压下心口的好奇和古怪:“你们谈妥了?”
“嗯,谈妥了。”
风轻云淡的丢下这句话,少年便抬步往地下室走去,两人爬过不算长的楼梯,德拉科在楼梯口用了个荧光闪烁,那间失去了石门的地下室,便清晰的展现在人前。
不知道为什么,德拉科注意到,当孔云从楼梯间的阴影里走出,站在那些人的面前时,原本还吵吵闹闹的地下室突然变得寂寂无声,后者也丝毫没有动手救人的意思——他就站在那里,目光平淡的从那些人的面上一一扫过。
……就像是在看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
有那么一个瞬间,德拉科几乎以为他挥刀的目标是那些人,而不是打开这个结界本身,但事实是,那把锋利的长刀精准的落在了中空的红色水晶上,两者在空中相接,碰撞出刺耳的摩擦声——
水晶一分为二,而里头的人还活着。
他低下头。
人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会想到什么呢?他不知道,但此时此刻,他的确清晰的目睹了身前每一个人面上的微表情:绝望的、茫然的、平静,抑或遗憾的。
令人兴致索然。
他没有再看那些人一眼,将长刀收回怀中,招呼过同行的斯莱特林,便转头往回走,他们走了几步远了,地面也近在眼前的时候,德拉科忽然开口:“……我以为你会杀了他们。”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一开始的确没认出来,不过后面就很容易分辨了。”德拉科说:“他的礼节是真诚的,而你从表情到动作都是假的。真正蔑视礼数和规则的人,即使装作循规蹈矩,也是别扭的。”
然后他看见他偏过头,对他忽而一笑。
那的确不像是他记忆中的赫奇帕奇会有的笑容——随意,不羁,散漫却又有点温柔,少年松手将长刀背在背后,话里却是一本正经的道:“你一定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什么?”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跳跃得这么快,低年级斯莱特林下意识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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