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到的人总会下意识避开目光,倒不是害怕他只是出于礼貌。任秋言清楚的知道,丁策是那种绝不会先收回目光的人,他是那种会恶作剧似的死盯着人家看的人。
任秋言发现,自己会随着相伴的人改变步伐。有些人习惯拖着步子走,懒懒散散的,比如他的发小单虎,他们走在一起像是一对巷子里的流氓兄弟。而大多数人走路的样子都很难被记住,大概是太平凡,他们迎面走来,那个印象薄弱到都无法从眼睛传送到大脑,你不会记住他们身上的任何一点。过一会儿,你甚至不会承认刚刚这个人曾和你擦身而过。
任秋言想,若是他一个人走到街上,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乏善可陈。
可丁策截然不同,任秋言记忆里第一次丁策朝着他走来的时候,他的余光机械般的捕捉到了丁策的身影。那个身影的头发,衣摆,举手投足一切都恰到好处。不拘谨,也没有滑稽地凹着造型。任秋言从丁策进入到他的视野里开始直到他停在他面前全程与他对视,可是他就是这样自然地走来,自然地停下,那样子一点也不别扭。任秋言不服气,回家思索良久得出一个结论:这种自然大概是来源于一种与生俱来的放松,把所到之处都看做自己的领土。
丁策仿佛是原野上一头孤独又自在的兽,任何别的事物掺杂在他与背景中间都会破坏某种和谐,譬如任秋言的加入。在他俩刚好的那段时间里,任秋言每次和丁策走在路上的时候都会有一点点惭愧,这种惭愧出现在路人不断向他们抛来目光之后,他觉得他破坏了丁策的美。他认为丁策还是适合一个人出现在任何场合。任秋言的加入就像是当摄影师专注抓拍一张大草原上的狮子的时候,忽然发现狮子脚旁有一个给宠物喂食的塑料食盆一样的违和。一头野兽的世界里只适合加入一片落叶或一阵暴风雨,所有那些人造的事物都和他不搭。
丁策曾察觉过一次任秋言的异常。他问任秋言为何感到惭愧,任秋言诚实地说了这个关于狮子和食盆的比喻。
男人听了哈哈大笑。
他说,宝贝儿这才叫真爱啊,什么是真爱,真爱就是实用的违和,就是明明看上去不伦不类,却没有什么比这更稀奇的了。
一头帅气的狮子不会因为有个食盆就怂了,但是你是食盆,那必须是玻璃的,又沉又容易碎,这样我会小心护着,我把我觅了一天的好东西都放在你的里面,饿了就来吃,每次我面对你的时候就是最开心的时候。
所以你看,这难道不是爱么,爱的资格是能被拿来胡乱地解释一些没用的东西。
任秋言听了窝在人怀里咯咯笑,这人总是能把石头说开花。
*
离开机场,这程车是往单虎家开。
在外这么多年,任秋言不再习惯向父母汇报行踪,尽管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除开过年过节,他鲜少往家里跑。近年来,面对父母,他越发觉得挫败,因为他无法再向他们讲述自己生活中任何一件事情。他知道二老关心的是他有没有伴,他不想敷衍过去,但解释是困难的,从大学到现在,这么久了,他连自己的性向都没弄明白。男生也好女生也好,他尝试的每一段感情都像白开水一样寡淡,当然这些都是在有了丁策作参照之后得出的结论。他躲在小岛上混混度日的那阵子,不是不抓狂,丁策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活力,像是一面墙上的一堆光源,如果某一个太亮,便会比得其余的灯如墙上的壁画,平面又暗淡。任秋言不禁想,在离开了丁策之后,他还能再恋爱吗。
可惜的是,单虎作为任秋言从小到大唯一的发小,见证了任秋言每一段感情,唯独错过了最精彩的这一段。
能去的地方也只有虎子家了,任秋言坐在车上想。
从机场高速到单虎家一小时四十分钟,他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编个故事,编段戏,给他消失的五年一个交待。
车驶入市区,从环线上下来后,李文把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秋言,进去要登记,我就停这儿了。后备箱给你打开了,你东西不多,我就不下车了哈。”
“行,谢谢你了。”
任秋言把行李从后备箱卸下,手机在震动,是单虎。刚准备接通,转身发现打电话的人已经站在门口了,正向他走来。任秋言把后备箱盖上,拖着箱子往小区大门走,李文却又从驾驶座探头出来,扯着嗓子喊道:“诶,秋言,那你知道丁策去哪儿了吗?”
任秋言停下脚步,顿了会儿,回头笑,摇了摇头。
赶来接行李的单虎快走到人面前时,正好听到李文喊话的最后几个字,待接过行李,捺不住好奇,撇开多年不见的问候拥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怎么,那司机刚刚是问你丁策了吗,你跟那司机熟啊?你等会儿…我怎么印象中丁策是大学那时候挺火一人,隔壁校区的对吧?”
“你是不是还和他好过一阵?”
任秋言准备了一车的故事就这么被记性不用在对的地方的发小哽在喉咙里。他起先准备说,这五年本来准备读完研就回家,毕业后又被室友怂恿争取一下工签,碰巧找到了对的老板,最后一年领导换人,他工签泡了水,绿卡拿不到,只好滚回家了。稿子是这么准备好了,真假参半。事实上是室友也是男朋友,老板回了国内,他也因着分手跟着老板转到了国内,情场失意,他也顺便升了职。
可没想到李文临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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