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糕又道:“陛下,薛大人是来找卫大人的,要请卫大人家去吃酒。”
我:“……找你的?”
卫大人必定哪儿也不愿去,只想回他的鸿都府窝在油灯下看案卷,但官场上熏陶了几年,他已明白这种情况下不好任自己性子来、拂了别人的面子,只好两害相权取其轻:“是的,臣不敢叨扰陛下和太后娘娘,臣告退。”
……
天已黑了,又簌簌落起细雪珠。我从小楼上推窗看下去,只见薛赏提着一盏琉璃灯,撑着柄青绸大伞,立在雪地里,接了卫裴去。这两位栋梁,从前就像大殿上东西两侧的两根柱子一样,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如今却哥俩好了起来,果真是世殊事异。
鸿都府该不是和薛家要搞什么事情吧?
我摇了摇头,自己往岁寒宫去,一脚迈出逝波台,突然想到个事:“糖糕啊,你别跟来了,去将西阁收拾收拾,让内府给良王备的几身衣服取回来,就先搁那。”
蜜饯道:“早就收拾妥了,就怕殿下不回来,要是今年不回来,就又白做了,陛下那时候,个子一年窜一截,制衣裳都赶不上。”
我笑道:“小丫头片子,他都成年了,还往哪儿窜?”
糖糕笑:“奴婢也是这么说,她偏不听,非要内府的师傅把袍子加长一些、再加长一些,你当良王殿下是什么?”
蜜饯煞有介事道:“你懂什么?咱们也是才知道了,良王殿下竟原乃将门虎子,能战场杀敌,必然魁梧非常,岂是什么卫大人、薛大人那般体量能比的?”
糖糕伸手去拧蜜饯的脸:“你这嘴,陛下面前,冲撞两位大人……”
她俩自小惯了,在我跟前没个怕气儿,倒也热闹。
就是良王殿下要是真回来穿那袍子,可能有些……
我一路笑着往岁寒宫走。一脚踏进皇娘的疾风殿门槛,才惊觉方才光顾着和卫裴说话,药也忘了吃,粉也忘了扑,那俩丫头就知道斗嘴,也不提醒我一下。
结果皇娘打眼往我身上一瞥,就开始哭。
哭完看着我叹气。
我又是讲笑话又是说故事,就差没原地翻两个跟头了,好不容易给开解出笑颜。皇娘笑完,便开始操心我的人生大事:“既如此,那姜家姑娘,咱们便与她解了婚约罢……”
我夹着饺子:“正是,姜家左右是拢不起来了,便要拢,还有良王呢。”
“唉,良王这孩子……”皇娘得知良王的离奇身世后倒也不见多惊奇,逢言都只是略略叹息片刻,叹息完又戳我的脑门,仍复操心我的终身大事,“我看你的心是在别处,你心在哪儿没人管得了,但你是皇帝,宫里没人不行。不论贫贱高低,只要是良家子,宫中都容得下,你还怕娘亲欺负她不成?”
……恕朕直言,以您的宫斗水平,随便领进来一个人,谁欺负谁都还不一定。我笑道:“您就别操心了,朕这成日里脚不沾地,就只配和折子过。”
皇娘一咬牙,道:“你也别瞒着娘亲,你说,那卫裴大人……你是不是……十四,你不能胡来,否则是要落人诟病、遗臭千古的。”
“……”我差点没被一只饺子噎死,“这没有的事儿,这谁说的,拉出去打死。”
我的内心已闪过一千种打死薛赏的方法。
但薛大人丝毫感受不到我对他的杀意,每天早朝上就怕我看不见他,拼了命往我眼皮子底下蹦跶,从须弥寺谋杀案、到战后城墙加固,从晋、琪二王尸体该如何处置、到苍州派粮会不会造成悯州饥民死亡人数倍增,天下事没有他不能插一嘴的,他这样活跃,很招人烦,他爹就颇想当廷捂住他的嘴:“八州军事应由兵部负责,是京兆和大理寺的公务太闲了吗?”
薛赏不给他爹面子:“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八州军事,兵部根本管不了。这些年来,亲王军、州府军早已脱离朝廷掌控,各州府、各封王竞逐军备,横征暴敛,以致民不聊生,镇边亲王更是以战养兵,譬如晋王,私放羌人入关,还勾结良州、云州官员倒卖铁矿,与羌人交易马匹,这些事情,诸位大人都忘记了吗?”
兵部尚书是个保守的老头,忙道:“八州军事,老臣的确有心无力,州府军、诸王军皆是地方自己出钱养的,要说这根源,还要问户部钱大人……”
户部钱大人是个吝啬鬼:“从前这些钱的确是朝廷出,但自先帝十五年起,国库亏空,地方便自己想办法去了,如今此事与臣无干。要说还是吏治的问题,臣以为应问一问吏部任大人……”
吏部尚书就更是个太极拳老手了:“归根到底,国库亏空,是因为战事不断,灾年频发,水利又跟不上,不知工部……”
不出意外,他们这个皮球又能踢一整天。
但今天薛赏却突然飞出一脚,将此球踹了个稀巴烂:“臣知道此事积重日久,非一府一部之力能化解,但臣有一计。”
“哦?”我撑着下巴,“说。”
“臣与鸿都大人商议多日,认为陛下可渐行三策,一,以青、西二州州府军、亲王军试刀,裁兵……”
“胡闹!”众人纷纷反驳,“大幅裁兵,这些兵如何安置?必将引起动乱!”
卫裴也站了出来,接道:“所以才有二。裁兵并非‘一刀裁断’。各州皆有荒地,可分配与退役士兵;西州、悯州因民役紧缺,众多水利工期停滞多年,正好可以让退伍士卒去做此事;再有,京畿军需要扩建,可从地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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