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原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点再去酒会已经有些迟了,不过,也没什么要紧。这次酒会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去了,也不过是跟那些腐朽的人虚与委蛇。
他抬眼望向明诚,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明诚状似想了想,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今晚领事馆有场酒会。”
前原微微一笑:“无妨。”
“不去没关系吗?”
“小问题而已。而且,我不去也未必是不好。”这样,矢野应该会较为舒心。
他不会将话说明,但明诚心下却肯定了他和矢野领事有隙的传言多半是真的。
“原来您是存心缺席。”
听出语气中的调侃,前原摇了摇头:“我倒宁可没有别来有恙这样的理由。”他起了身,说,“走吧。”
国共地下小组的行动成功,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顺利到手。
南田洋子通知明楼,要求他过去勘探现场。
明楼放下电话就知道,情况有异。
像这样的事情,南田一般不会找他,因为她知道他是不管这些事的。那么现在既然来找,只怕就是存着试探的心。
是否现场留下了什么不该留下的痕迹?
果不其然,他跟南田叙话时,视线触及,走廊黑暗角落里静静躺着一块表。
他送给明台的那块表。
这么多人搜索过,怎么会唯独漏过它?
看来,这就是南田诱鱼上钩的饵。端看谁去捡它。
他看了明诚一眼。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明诚捡起了那块表。
明楼面沉如水。
回到车上,明楼说:“你不该碰那块表。”
明诚抿住了嘴唇。
这当然是句很有道理的话,碰了表,就跟危险扯上了关系。
可是,这其实不是一件有所选择的事情。
这块表是会说话的,而且是确凿无疑的话。因为它是奢侈品,每一块的售出都被登记在案。南田只要一查卷宗,立刻一清二楚它的主人是谁。到那时,明楼要如何脱清关系?
它放在那里,可能是遗漏,也可能是陷阱。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能坐视不理。
即便是陷阱,也得跳进去。
因为,捡了它,还能设法搪塞出脱。即便实在没法将自己从中拎出去,断送的,也仅仅是一个人。
而如果陷进去的是明楼,国共两条线的中枢都要瘫痪。不知又要多少人花多少鲜血和心力去重新铺路。
所以,看似有选,其实无选。
他只能这样做,别无选择。
但他没有辩驳,没有陈说,只是认了错。
这些并不需要说出来,因为没有必要。
说出来不能改变什么,除了将多余的负担加到另一个人身上。
那些辗转曲折的思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弃车保帅,很公平,很合理,很必要。
这样就很好。
明楼缓缓道:“这是个分明的陷阱,你不该看不出来。特高课既然已经对领事馆结网搜查过几遍,便不可能独独遗漏那块表。南田所站的地方有面小镜,即使背对着,也足以将表所在位置的情况收入眼底。”他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想,但并没说出口。
“是我失察。”
“你没留意那面镜子?”他声色不动地问了个关键性的问题。
坐在后座上,明楼看不到前面的人的表情,他只是凝视着他的后颈,视线之中,白皙脖颈优美的弧度略微一僵。
于是,明楼什么都明白了。
他其实注意到了那面镜子,也预估到了这种可能。
荆棘鸟是自己把胸膛抵上粗硬的尖刺的,它在鲜血染满胸膛的时候歌唱,就像并不疼痛一样。
“我的疏忽。”
听着这个答案,明楼短暂地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
他自投罗网,生死不计,然而并不想要他知道。
风雨喧嚣,时至今日,他早不是讲究爱的人,也不会放任自己沉溺。
他的甲胄太重,城墙太厚,轻易不能穿透。
但有人穿过无涯的荒凉和空寂,穿过漫长的黑暗和廖落,穿过一切可见和不可见的屏障,沉入他心里,塌陷成漆黑不见底的漩涡。
残垣颓壁和满目萧瑟被一步步走成了织锦华年,这个人在背光之处,对他说:“我会保护你,到不能保护为止。”
可是,以挺直的肩背树起的铜墙铁壁,在坚执之外,同时也是单薄的。
明楼目光凝注不动,并不挑明事实,只谈眼下的事:“你拿走了证据,南田洋子会盯上你。”
“是我的错,我会扛下来。”
明楼又缓缓道:“你可能会没命。”
过了一会儿,明诚才轻轻说道:“我很抱歉。”
“但是,我不允许。”明楼一字一句沉声说道:“我不会允许。”
他眼中掠过一抹厉色,声调却一如平常:“南田既然没有立刻拘捕你,就代表着,她想放长线钓大鱼。她一定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期待借由你顺藤摸瓜,钓出更大的猎物。那么,你完全有可能争取到转圜的时间。”
明诚目光一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您已经有了计划?”
“先发制人,反守为攻。回到家后,立刻跟她联系,坦承这件事,伪装跟她站在同一阵营要用手表引人上钩的立场,同时,给她一份她拒绝不了的饵料,争取她的信任。然后,借助这段周转的时间,布一个大局。”
四天后,毒蝎收到密文:电令毒蝎于星期三下午两点,梧桐路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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