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采瑕也不答,继续低声道,“这老头古古怪怪的,这里也阴气森森......”
“你可以大声点。”宋雪桥笑道,“这位老者是个聋子。”
“啊?”朱采瑕还没反应过来此话何意,周遭草堆中突然窸窸簌簌响作一片,本就瑟缩着,一下子缩得更小。
灰帽老者犹如一截枯木,全身上下只有嘴巴“吱嘎吱嘎”地嚼着烟草,似乎连呼气声都没有。
宋雪桥巍然不动,笑道,“别害怕,总不会是妖魔鬼怪。”
一个泥猴儿瞬然自草中跳出,身后跟着一堆泥猴儿,领头的闪着一双晶亮的眼,先是看了看宋雪桥,宋雪桥也看了看他,旋即,晶亮的眸子移到了朱采瑕的脸上,朱采瑕禁不住往宋雪桥身边又挪了挪。
领头的突然抓起那碗未动过的茶水,一饮而尽。
泥猴儿咳嗽了,泥猴儿说话了,泥猴儿也是个小屁孩。
“你想问的,我都知道了,先给钱来。”泥猴儿坐到了他们对面,抬起了穿着破烂草鞋的一只脚,朝宋雪桥伸出了一只同样脏兮兮的手。
宋雪桥自袖中取出一锭黄澄澄地玩意儿送到了泥猴儿手上,笑道,“小老板做生意在下放心,说罢。”
泥猴儿身后一帮泥猴儿眼睛发了亮。
朱采瑕一头雾水。
金子被丢进了领口,泥猴头头敲了敲桌子道,“自你交代以后,我去安王府里埋伏了三日有余,后来见到了一个黑衣服的人背着一个老怪物走了,我兄弟都跟着,一路跟到了城外头,你猜,他去了哪儿?”
宋雪桥笑道,“在下不知。”
泥猴一脸得意,“他们,进了城外头那个据说闹鬼的荒寺。”
“是吗?”宋雪桥睁大了眼,撑着下巴道,“那其他还有什么?”
泥猴指指队伍里一个身量稍矮的小孩,“豆花听你的去打听关于安王府的一切消息,可也没什么有用的,只知道当年安王去世以后,府中所有金银宝器一夕之间被全部变卖成了现银,连同皇陵里那个大坟墓都没剩下几两银子,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宋雪桥略带赞许的瞧瞧那个名为豆花的孩子,心下一片清明,裴无念猜的的确没错,如果不是安王府攒下的财力,贪欢楼恐怕也难以维持十年而不衰。
他朝泥猴子抱一抱拳,“多谢小老板。”
泥猴子起身欲走,却又折了回来。
宋雪桥奇道,“还有什么事?”
泥猴又转身坐下,呲着一口大白牙道,“看你出手大方,小爷也买二送一,怎么样?”
宋雪桥微愕,还是一拱手,“承蒙关照。”
“等那人走了以后,安王府还来过一人。”
“谁?”
“一个黑衣人。”泥猴眨巴眨巴眼,比划道,“很高,看不清脸,但腰上有两个漂亮的流星锤。”
第34章 第 34 章
江湖上用锤的人不少,但锤可用漂亮来形容的,实在是不多,前有蒲庐客蒋旌,后有隐谷祁垣啸。
蒋旌是位游侠,因于嵩山间有一处蒲苇小院,得名蒲庐客。
他常年腰间缚着一双钢锤,锤上雕着花仙祥云,转起来如同画片儿般有趣,不打架时就常拿来逗街坊小孩,打架时却能一招撂倒七八个壮汉。
这位蒲庐客他幼时曾有幸见过一面,身长不足七尺,堪称短小精悍,现如今掐指算算也该半百有余,只会往缩了长,而不会往长了长,那便只剩下后者。
真如镜坤师太所言,隐谷来了洛阳?
四个草杆拼成的名字放在跟前,兰环,祁垣啸,隐谷,贪欢楼,交错纵横,就缺一条线将其连起。
泥猴儿走后,宋雪桥携着小书呆又在茶棚又坐了半晌,盯着草杆也琢磨了半晌。
等太阳正悬,头上冒火的时候,灰帽老者终于慢吞吞嚼完了面前最后一抔烟草,呸出几口烟渣,悠悠地站了起来。
小书呆原本乖乖坐着,不敢多言,见老者起身,有些发怵,忍不住揪了揪宋雪桥的袖子,宋雪桥这才回神,忙起身弯了弯腰,对老者比划了两下,老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将桌上的银子收进腰间布兜,转身而去。
宋雪桥掸掸袍子,领着小书呆出了茶棚,上了路,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身后“啪”的一声响,小书呆一哆嗦,回头去看,灰衫老者站在茶棚下,已单手拆了一根撑棚子的木桩,丢到了一辆小车上,小车吱呀响了两声,旋即又安静下来。
小书呆猛然回头瞧宋雪桥,宋雪桥锁着眉头,自顾自走着。
他一怔,身后再次噼里啪啦响作一团,他忍不住又回头去瞧那茶棚,老者已将锅碗瓢盆里的残水倒了一地,连同棚上油布一齐卸下,丢到了车上,似乎觉得有人在瞧他,混沌的眼往这头一望。
小书呆一凛,回头不敢再看。
“哪有连棚子都拆了的?”他嘀咕。
宋雪桥听这一句,才展了眉头,低头笑道,“诸如茶智爷爷这类人,世上多得是,各自有各自的活法,不必多问。”
身后老者已卸了灰帽,推着吱呀呀的小车往山林中走去,不过片刻,就像那碗洒在地上的茶水,彻底消失了个干净。
“活法?”小书呆挠头,“什么叫活法?”
“活法就是......你将来想做什么,怎么做。”宋雪桥慢悠悠地往前走,垂眼道,“像我华山的一个朋友,天涯独步,惩恶锄奸,还是你表哥一样,名门高徒,端方温良,将来执掌一方,或者你爱读书,考取功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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