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希望下午快点到,珮元姐快点来。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隔壁床的班长都伸懒腰一觉睡醒来了,我期待的珮元姐还是没有消息。
铁窗外能隐约看到干枯的树枝在风里左摇右摆,像某种催眠的道具一样让我挪不开眼睛,我胸腔里的烦躁和郁闷也在滋长,想上厕所,但没人帮我。
“嗨,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隔壁床的班长大概是无聊了,侧着身子冲我挥手。我本来就在看着他身后的贴窗户发呆,刚好看到他脸,挺端正,唇角向上勾着很好看。
“你能帮我叫下护士么?我想上厕所。”我觉得很没面子,但这时候面子不顶用,我都快憋爆了。
“哈哈哈……”他咧嘴笑:“我帮你叫。”说着揭开被子穿上他妈带来的棉拖鞋一跳一跳出去了。
总算有医生来解救我于危难之中,解决问题之后我整个人一身轻松,开头对隔壁床‘班长’的种种成见也抛开了大半,虽然他同学很吵闹,虽然他奶奶很煽情,但他人似乎还不错。主要是他五官挺端正,干净又好看,虽然没有我好看,但我对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多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你看什么?”他眨眨眼睛又笑:“你腿怎么回事啊,严重么?”他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看起来很干净,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没来由让我想起刘凡,我想他以后长大说不定会跟刘凡一样帅,又或许不会。刘凡是北京人,是大城市里的,班长只是小县城的土鸡,虽然身上衣服看起来也还行,但一股傻兮兮的土气还是扑面而来,这是属于时代的土,没有人能逃脱。
“……”我没回他话,主要是我不想聊我的腿,不是它,我现在不会被逼上绝路。
“你有本子和笔没?”我问他。
“没,我住院拿那玩意干嘛。”他直摇脑袋:“你要那干嘛?”
我想干嘛?我想像梦里一样,安排我的葬礼。
我不晓得送我来医院我妈已经花了多少钱,大概不会够吧……而且也不会有多少宾客。我觉得我大概不用去为葬礼的事情去烦心,因为在我们这的习俗里八岁以下的小孩属于“魂魄没全”,如果死掉的话卷草席随便野地挖个坑就埋了,大抵不会有我想象中煽情的葬礼,也没人穿西服对着话筒说“hew.”
窗外泛蓝的阳光开始逐渐变得昏黄,再变得橘红,隔壁床班长的妈妈用带来的电炉给他热鸡汤面,香味充斥在整个房间里让人抓狂。
“小朋友你也吃点吧,阿姨做得多,哥哥他一个人吃不了。”头上扎着蓝白发卡的阿姨端着热腾腾的面给我递过来,我没接只是摇摇头,我觉得我自己假得快要死了。
我只想珮元姐快点来,来给我买大碗的牛肉面,来戴上纯白之锚,来像我拯救她一样拯救我,带我离开这病房,离开这个肮脏的、陈旧的、卑微又腐烂到让人恶心的小县城。
“嘎吱~~”门开了。
慧慧背抱着铁缸子进来走到我床边,还有个影子扒着门框往里观望,不是珮元姐。
“余绍荣你饿不?”慧慧一边问,一边深深用鼻子吸空气里鸡汤面的味道。
“饿,你呢?”我接过她手里的铁缸子,里面是已经被水汽哈湿润的馒头和炒土豆条。
“我也还没吃,你给我留点。”她一边说一边往:“那个……”她往门口看看,一脸欲言又止。
“你去帮我找我珮元姐了没,她说啥?”我没急着吃东西,而是先问我最关心的问题。
“嗯……我去了,她家里没人,邻居说前天晚上她家里炉子出问题,都被煤烟呛了……”慧慧一边歪头想,一边努力复述她知道的东西。
“什么叫都被煤烟呛了,那珮元姐呢?”我急得直往起爬,这什么意思?
“你珮元姐也被煤烟呛了,”慧慧把筷子塞在我手里,一里拿来用来装水的罐头瓶:“她和她爸妈都死了。”
“慧慧,你别和我开玩笑,珮元姐藏在哪,你让她快点出来,别逗我,我烦着呢。”我声音抖得厉害,
慧慧指着门外跟我说:“我没跟你开玩笑,他们真的死了,不信你问高小林,他带我一起去的,他也知道。”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扒着门框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红围巾,红围巾不自然地开口:“是真的。”
“……”
我颓然坐在床上,突然间天旋地转。
第25章真正的秘密
我没哭也没闹,大口大口地吃着缸子里的菜,手里筷子捏得紧紧地,几乎要弯折成两半。
她说她会乖乖在自己屋住一晚上的,也说过会等我抱回羊羔的时候看它,珮元姐终究骗了我。
最后一丝活下去希望就这样烟消云散,羊羔要不要也没什么不同了。其实我也没真以为十二岁的珮元姐戴上戒指后就能救我,我只是觉得如果要死的话,有人陪我一起我就没那么害怕,最起码如果真有一条通往黄泉的路的话我不用一个人孤零零走。
“余绍荣你怎么了?”红围巾伸手过来想往开拨我脸上的胳膊:“你是不是哭了?”他声音里透着担忧,坐在床边用胳膊把我往他怀里揽。
“滚`你妈的!”我粗暴地用胳膊肘戳他胸膛,把他顶到一边,满脸狰狞:“爬一边去,死变态,死恋童癖!操`你妈!”谁他妈要你可怜?你算什么东西!
红围巾被我推下床踉跄着站稳,脸像结了霜一样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我……”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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