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了人心善恶,教了政法兵策。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学会了多少,可他累了,疲惫得睁不开眼,再也没有精力替那个少年君王搭理这片偌大山河。
沈尚书长跪在京城腊月的大雪中,仰头向居高临下的帝王告别:“陛下……”
小皇帝却俯身把他抱起来,面无表情地揽在怀中:“朕给你一个求饶的机会。”
沈尚书被他阴晴不定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他正恍惚着,耳边忽然响起宫人们的惊呼。
“有刺客!!!”
茫茫黑夜中,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宫墙上一跃而下,挥剑刺向小皇帝的胸口。
剑风激起飞雪如刀,沈尚书看着那个黑衣人,下意识地抬手挡在了前面。
长剑穿掌而过,剑尖没入沈尚书胸口白衣中。
血,缓缓溢出。
掌心的,胸口的,顺着冰冷的剑锋缓缓流淌。
刺客也呆住了,一双虎目猛地瞪大,不知所措地看着沈尚书。
痛意冰冷刺骨,沈尚书就这样挡在了小皇帝身前,苍白的面容溅上了几滴鲜血,青白的唇缓缓开合,吐出一个无声的字:“走。”
刺客怒吼一声,抽出长剑再次向小皇帝刺去。
赶来的御林军挡住了剑势,小皇帝抱着沈尚书扯出战圈。
腊月的天太冷了,掌心流出的鲜血很快成凝结了冰碴。
小皇帝吓坏了,抱着全身是血的沈尚书一个踉跄跪在地上,怒吼:“沈桐书,沈桐书!!!御医!!!传御医!!!!!”
沈尚书轻声说:“陛下……”
小皇帝在一片血色中哆嗦着,紧紧抱着怀中削瘦的人。
沈尚书惨白的唇艰难开合,断断续续地说:“放……放刺客……走……”
小皇帝怒吼:“朕要把他千刀万剐!”
沈尚书皱眉,责备的眼神,像是温柔的夫子在看他不肯好好做功课的学生。
他痛极了,掌心,胸口,小腹,每一处都痛得撕心裂肺。
可他还是忍不住操心,忍不住惦记,忍不住……想要为这片江山,为这个熊孩子似的小皇帝,再多做一点事。
那个刺客……是……是郑牛龙……
他抬手,沾满鲜血的手指缓缓抚过少年皇帝的脸颊,想要再劝一句,却在刺骨的风雪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模糊中,听到小皇帝的嘶吼声:“放他走!!!”
沈尚书松了一口气,彻底昏了过去。
沈尚书昏昏沉沉地回忆着些陈年往事。
那年,长公主与驸马趁着延州水患带兵入京,逼张郄还政于君,却被张郄反杀。驸马死于战乱中,长公主的尸首被挂在菜市口,足足挂了三天三夜。
腐尸的臭味四处漫延,连宫里都能闻到那股难闻的味道。
沈尚书走在皇宫殷红的枫林里,看到了枫林深处那个一身明黄龙袍的小皇帝。
小小的傀儡皇帝红着眼眶,呆呆地看着菜市口的方向。
沈尚书轻叹一声:“陛下,该上早课了。”
年幼的皇帝声音沙哑,语气却无比平静:“沈爱卿,朕的皇姐,罪该如此,对吗?”
沈尚书沉默许久,狠心说:“对。”
小皇帝说:“朕明白了,沈爱卿。”
那个小小的孩子回头看他,年幼的眸中已经浮着薄薄的寒霜。
沈尚书胸腔有些闷痛。
他总是心软,他总是觉得是自己亏欠了这个年少的帝王。
于是他还啊还,竭尽所能地陪着这个孤独的少年,试图弥补那些年时局之下身不由心的心狠手辣。
可他错了。
当年天真脆弱的懵懂幼童,早就长成了心如铁石的阴戾帝王。
那个帝王,不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陪伴和补偿,反而把他的付出和顺从当成了折辱他的筹码,并因此而获得那些年失去的尊严。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哭叫声和嘶吼声,沈尚书朦胧中看到御医一批批地进来,又一批批的出去。
苍老的手指搭在沈尚书苍白的腕上,御医紧紧拧着眉。
小皇帝怒吼:“沈爱卿到底怎么了!!!”
御医说:“沈大人胸前伤口并不深,脉象却如此凶险,竟像是……竟像是……小产之兆……”
小皇帝如遭雷劈,脸色惨白如纸,颤声说:“你说什么……你再看着朕说一遍……沈爱卿到底怎么了!!!”
御医慌忙跪下连连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老臣也觉得古怪,只是……只是沈大人脉象虚弱,已经……已经危及性命。老臣无法,只能按照小产之症试一试了!”
小皇帝猛地掀开龙床上的被子。
沈尚书下半身的白衣已被鲜血染红,浸透了龙榻。
小皇帝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宫人们慌忙上前搀扶:“陛下!陛下!”
小皇帝神志恍惚地低喃:“孩子……那……那是朕的孩子!”
他见过男身产子的事,却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孤傲清瘦的沈桐书,竟会……竟会为他怀上龙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北雁关之前那几次蛮横的缠绵?
还是之后夜夜的温存?
他终于明白了昨夜沈尚书为何宁愿跪下用嘴,也不肯让他进去。
原来……原来这个温润俊秀的文人……怀上了……他的龙种……
小皇帝怒吼着一拳捣在龙榻上:“沈桐书!!!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朕!!!!”
可一身鲜血的沈尚书昏迷不醒,已经在生死边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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