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管愁得额头青筋都跳出来了:“不……不成的……这……这皇后分娩,侍卫怎么能进去呢!”
宫女急得快哭了,又不敢劝。
卓凌忽然向南方跪下,就地磕了三个响头,一本正经地说:“娘娘与皇嗣都是重中之重,陛下回京后若要处罚属下失礼之罪,属下接着便是。”
刘总管也没法子了。
他知道皇上有多在意皇后和这个龙子,咬牙跺脚:“成,让卓侍卫进去!”
卓凌推门而入。
暖阁中,婴儿嘹亮的哭声响起。
“哇!!!”
卓凌止住脚步:“娘娘!”
御医抱着皱巴巴的小婴儿走出来,老脸上的皱纹都欢喜得皱成了一团:“快快快,端热水来!”
刘总管在门外探头探脑:“怎么了你们倒是赶紧汇报啊!”
御医欢喜地跪在地上,说:“微臣恭贺陛下,是位小皇子!”
卓凌问:“皇后娘娘呢?”
御医说:“娘娘疲惫过度,已经睡着了。”
卓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日一夜,卓凌守在凤仪宫中寸步不敢离开。
他天生木讷迟钝,除了武功好之外,其他的事总是迷迷糊糊地看不通透。
陛下要他听从皇后安排,他就乖乖来当差。
皇后要他守住太后下毒的秘密,他就守口如瓶。
在这权力纷争暗流涌动的京城中,服从命令,才不会做错事。
可这一夜,卓凌坐在凤仪宫的窗户上,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沈尚书,心中忽然轻轻了升起一股轻轻的疲惫。
为臣者,不议君非。
卓凌知道这些规矩,可他看着凤榻上奄奄一息的那个人,心中却忍不住地有些冷。
景和十三年,卓凌被钦点入宫做御前侍卫。
走进御花园面见圣上的那一天,就看到沈尚书在教皇上念诗。
那一眼他便知道,沈尚书是陛下心中敬爱之人。
可再敬再爱,终究是互相折磨到了这步田地。
皇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把人变成鬼,又把神仙变成了人。
床上的沈尚书醒了,有些不适地沙哑呻吟:“嗯……”
卓凌忙过去:“娘娘,您终于醒了?”
沈尚书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头顶凤帐,沙哑着声音问:“你叫我什么?”
卓凌脸色一变,小心翼翼地半跪在床边:“娘娘……”
沈尚书有些好笑地看他:“我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娘娘?”
卓凌嘴唇哆嗦了几下,惶恐地不知所措:“可是……可是……”
沈尚书扶着额头想要坐起来,却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尤其是下体,更是痛得诡异。
沈尚书皱眉,茫然低喃:“我受了什么酷刑吗?”
卓凌说:“属下去请太医!”
话音未落,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了凤仪宫,奔向太医院。
一众太医聚在凤仪宫稀里糊涂地诊治了半晌,才得出结论。
沈皇后心伤太重,得了失魂症,前尘往事,一概不记得了。
刘总管额头跳着青筋,脸色煞青煞白,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卓凌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问:“刘总管,陛下何时才能回京?”
刘总管咬咬牙:“快,快去看看小皇子有没有被皇后这病影响到!”
卓凌忍不住说:“皇后娘娘是心思太重太会积忧成疾,并非遗传之症,怎么会遗传给小皇子?”
刘总管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卓侍卫,你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病症!”
卓凌自知失言,跪地沉默认罪。
皇帝已经快马到达京城之外五十里,刘总管并一众蟠龙殿的暗卫影使都候在内殿里。
刘总管额头的冷汗涟涟而下,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小皇帝一身明黄龙跑,满面风尘地冲进蟠龙殿,一脚把刘总管踹出去,厉声怒吼:“朕不是早就命令你们把药停了吗?你告诉朕,为何皇后的状况还会如此严重!!!”
刘总管哭着不敢爬起来:“是……是卓侍卫,自行从蟠龙殿中拿走了剩下的山楂糖,老奴……老奴生怕卓侍卫和皇后娘娘察觉,不敢前去索要。陛下……陛下……”
小皇帝闭上眼睛,迟来的痛苦和愧疚在他心里堆积成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皇后和小皇子现下如何了?”
刘总管小心翼翼地捂着肚子:“小皇子聪明伶俐,并……并未受到影响。”
小皇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刘总管急忙说:“皇后只是忘了些旧事,精神反倒比从前还好些了。”
小皇帝脸色一寒:“什么旧事?”
刘总管缩着脖子:“就是……旧事……陈年往事什么的……”
小皇帝说:“去凤仪宫。”
大雪掩盖了凤仪宫的琉璃瓦,小皇帝踩在大雪中,面无表情地往里冲。
他忽然说:“暖阁的窗户怎么开着?”
刘总管急忙堆笑说:“凤仪宫不许外人进出,卓侍卫又不是个习惯当侍人的,可能一时大意忘了关窗。老奴回头就挑几个心细体贴的老嬷嬷来照顾皇后娘娘。”
小皇帝走到窗前,怔怔地看着暖阁中的风景。
沈尚书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着,手中握着一卷书,在床沿摇摇欲坠。
小皇帝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卓凌沉默着跪下行礼。
小皇帝说:“都出去吧。”
刘总管拽着卓凌退出去。
小皇帝来到边,俯身半跪在地上,拿过了沈尚书手中的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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