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填下志愿,老师劝了几次没有成效,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劲看着对方的脸,只觉得恶心透了,他回家之后把这想法一说,李爸爸很快找来了一本辅助志愿填写的书,有全国所有学校的代码,他们一家一家学校地找,最终选择了距离县城有几个小时车程的省城。
“确定不上高中了?”李爸爸喝了口二锅头,问,“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要想清楚,以后后悔也没办法了,人生就这一次,所有的决定也只有一次机会。”
李劲点头:“确定。”
于是后来,李劲就来了省城这所历史悠久的职业学院。
会计是什么,李劲不是很懂,李爸爸是会计,所以他也学了这个。他的脑瓜子反应很快,就是不太喜欢表达,看起来很沉默,也容易给人造成误会,或许会计这样的工作会比较适合他。
年少的孩子,不管当时野心有多大,有多么渴望自由的冲动,有些东西依然无法想得很周全,但话又说回来,正是因为永远不会瞻前顾后,不会想得太周全,才是少年人该有的心性。
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这样不管不顾、不记得失的冲劲会慢慢消失,但至少现在的李劲和现在的苏林,都还有不断试错的青春可以挥霍。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长大就明白
李劲在宿舍里睡过了一整个早自习,宿舍管理员来敲门的时候,他还沉在乱七八糟的梦境里。
梦里有苏林,他和苏林好像在冒险,两人拿着枪,穿着防弹衣,戴着笨重的铁壳帽子,奔跑在漆黑的森林里。
脚下的路途坎坷,跑起来的时候身体很沉重,腿很累怎么也使不上劲,令人满心焦躁。
苏林说要去找水,李劲在梦里恼火地喊:“找什么水!先躲着!”
苏林却一意孤行,非要去找水,半路上又变成找饮料,又说要吃发糕,把李劲吵得头疼。
敲门声响了许久,李劲才终于迷迷糊糊醒过来了。
管理员老头是个退伍军人,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战斗,小腿上有贯穿的子弹伤口,走路有点瘸,但也没有太大影响。
这人是个烟鬼,隔着门李劲都闻到了浓浓的烟味。
“你们辅导员让我找你。”老头进门就说,“巡逻队今天没执勤,看你是不是躲在宿舍翘课。”
“那您打算怎么说?”李劲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脸,头发尖湿了,软软地搭在眉眼前。
老头点了根烟,拉了根椅子坐在门口,盯着李劲看了看:“就说没看到呗。”
老头咳嗽了两声,又问:“心情不好啊?怎么了这是?”
李劲没说话,走到老头身边把对方嘴上的烟给拿下来了:“都咳成这样了还抽。”
老头笑起来:“哎,外头总说你们这群孩子没什么出息,出息的孩子都念大学呢,要我看啊……”
老头粗糙的手在膝盖上搓了搓:“我没上过什么学,年轻那会儿一心想做点事情就当兵去了,大字不识几个,不也为国争光了嘛?后来和我媳妇儿在一起了,她在一家面粉厂上班,成天一身的白,我都不知道她头发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后来生了个娃……”
说到这个娃,老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大概是老头年纪大了,一些故事总喜欢翻来覆去地说,就这个剧情李劲已经听过好几回了:生了个娃,从小周围的人就夸聪明伶俐能干,老头是个粗人,也没什么钱,帮不了孩子去更好的地方学习,但孩子争气,在哪儿成绩都是最好的,他一度为这个孩子骄傲过。
后来,孩子渐渐大了,远离了家人去外地念书,因为成绩好,全额免学费还发奖学金,大学被推荐去了新加坡作为交换生待了两年,和家里人越来越没话说,也越来越不耐烦。
到如今,孩子已经签下了新加坡的工作内签,毕业直接去了新加坡一家大公司,要在那里干满十年,前两年结了婚,生了孙儿,也没有带回来给家人看看。
临老了,老头还得出来兼职打工,做个宿舍管理员,补贴一下家用。
倒也不是孩子不给家里寄钱,只是老头一个战场上下来的人,自尊心也高,不愿意被孩子像施舍一样地养着罢了。
老头看着李劲把烟掐灭了,丢进垃圾桶里,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成绩不好没什么,要我看呐念不念大学的,没那么重要。”
李劲哭笑不得:“我没有心情不好,也没有想这些。”
李劲知道老头为什么要说这个,前些日子楼下的女生寝室里,有个学姐喝醉酒又哭又闹,这一年毕业生是实习期,几乎没什么课上,只要上半年的实务操作把学分攒够就行了。
那位学姐从上学期末开始在一家大公司里实习,干了几个月,被周围的本科生、研究生排挤,因为和公司同事处不好关系,老板认为她工作能力不行,还没过实习期,就让她收拾包袱离开了。
——“现在研究生遍地是,本科生一抓一大把,像我们这种大专生学历一报出去,头都抬不起来!”
当时全宿舍的人都听到了那位学姐不甘心的哭喊,李劲自然也不例外。
——“没念过大学,没上过高中,没人权啊!”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就因为处不好关系……那就必须是我的问题吗?!”
——“她们说我……一个大专生就能坐进办公室里,本科生还在外头跑业务,风吹雨淋,业绩上不来就得卷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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