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元道说阻拦云公子是苏公子拜托他的其中一事,说罢,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予云离。那是本簿子,封题“璃金居士”。主元示意云离翻开来看,云离只见前几页是一些零碎的心法体悟,便想到这步子是苏瞳致仕后写下的心法初稿。
再翻几页,簿子深沉的风格骤变,居然出现了稀奇古怪的简笔图画。图画的线条把时间牵引到了嘉辉元年,彼时云离程老夫妇的书房里,翻出了十六岁的苏瞳羞于见人的“画作”。现下,眼前的图画与那个时候的简笔画笔触相同,然所记录的内容,却是白隐寺里云离各种各样的睡姿。
琴靳看到云离的眉宇间有了小小的变化,于是依着好奇心,凑过来看那簿子里是什么样的内容。然这时云离却再翻了一页:白色的纸页衬托出苏瞳的最后几笔,不是画,而是几个由断续的墨痕拼接出来的字。
“不思量,自相忘。”
……
三百年的封印和这本簿子,融合起来,无非是“不如不”三个字。
第八十六章 (终)
永瑞四年。
诺音阁。
有人敲门,云离从床榻上坐起来,披了件衣服,然后起身找灯。
不知这些年上面是刮起了什么风,仙君天神们开始喜欢晚上看戏。好在琴靳把y-in府的习惯带到了天上,晚上j-i,ng力充沛,是以云离只消在白天接待众位仙君,至于半夜的客人,琴靳自会替他招待妥帖。
可这时琴靳却容人来敲门打搅他,想是碰见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云离的脾气似乎变得愈发光滑了,起床气什么的,走到门边的时候就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提灯照亮门窗,门窗上映出一女子的剪影。
从剪影上看,那女子款然大方,像是幕遮。
幕遮许久没来诺音阁了,听说臧南带她游遍了九重天下的各个仙境,也游遍了夏国五州,这会儿两人去到夏国的四海之外探访新天地去了。云离心目中的师父快活得很,和臧南君成天黏在一起,更是把以前“我要一个人当游仙”的誓言抛了个一干二净,哪有时间和j-i,ng力回来看一眼他这辛苦c-ao持着司命仙境的徒弟。
怕师父是和臧南生了矛盾、心情不好,云离忙开门,想赶快迎幕遮进来。
不过,门外的女子却不是幕遮。
而是筠瑶。
云离侧身让门:“筠瑶君?”
自南天门别过,云离便不知道后来筠瑶去做了什么。两人在诺音阁里小叙片刻,云离才听筠瑶说她在天上一个僻静的地方,又写起了簿子。
云离:“那筠瑶君打不打算回司命仙境?”
筠瑶摇头说她就是写着玩,玩够了还是要回夏国;偶尔腻了不要紧,对她来说下面还是比上面自在。
后筠瑶说明来意道:“我下去找我簿子里的人,想着先来问问云离君,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那么晚过来打搅,还请见谅。”云离摇头说“无事”,又问筠瑶为何要下去,又为何会想到自己。
筠瑶:“写得膈应了,不外乎是因为笔下的字敲不中簿子里那人的愿念,觉得还是找那人当面谈谈的好。至于为何找你……只是因为我要去的地方离修竹近,不知道云离君有无同行的意愿?”云离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几下桌子,问说何处,筠瑶道:“随水镇。”
“……”
筠瑶:“前些年幕遮君到了我在湖州的住处,提起你的时候,说你太累,一个人把司命仙境的事情都揽完了。”云离兀自沉默,筠瑶笑道:“我现在可算是替幕遮君找到了借口,劝你下去歇歇了。”
云离:“筠瑶君也不用替我师父试探了。”
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想不想得通这一茬,他只是觉得司命仙境正日益成为它该有的样子,他忙得踏实,压根说不上什么“为忙而忙”的想法。筠瑶垂眼托起下巴,保持笑容道:“那好,云离君,这回就当我邀请故友出游吧。”
筠瑶说,她簿子里的人姓“莫”,家研古字,近日颓废莫名,簿子是难以接续了。
云离:“听起来像莫玄莫青那一脉?”
但墨家不是在海州吗?
起初筠瑶的疑惑点和云离一样,此时她自然能看懂云离的想法,道:“燮明宗在京城放的一把火,烧的当然不仅仅是京城。座上的人一换,大家小家的格局都变了。”因着这话,云离回忆起四十多年前的皇宫中烧起的火,想到更迭之变,不由感慨。
昔日熹佑皇帝赵之永不承嘉辉皇帝治国的训诫,向全天下批驳说赵其斌残暴嗜杀,要绝其道以辟仁路,令众人笃信佛家。从某种意义上说,实则赵之永和当年的赵其斌走的是一模一样的路,那就是在“从前”和“现在”之间划一道严格的分割线,新铸一块密不透风的方块。
可赵之永的“方块”漏洞之大,他自己却全然不觉。
面上分两道,熹佑皇帝却是去了“真”存了“伪”。百世千秋的妄想曾经勒断了赵其斌的脖子,熹佑御宇二十五年,同样被这样的妄想挞下了皇位。
燮明宗旧人从隐居处拔剑而出,用红色将夏国上下的白绫染透,拥新皇登基,再铲平国师府,重建宗门,与皇宫傲然相望。
几十年又去,年号记录着变化更替,而今已到了“永瑞”。安然之后云离没再写新的命簿,久不闻夏国京城中事,而今竟然已经不知道座上的皇帝姓甚名谁了。
筠瑶道:“莫青的长子名乌,万华年间得罪了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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