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进去了中间厢房,黑衣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後,态度恭敬地带他去了左则厢房安置下来。
这一晚,何逢世心乱如麻,自是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虽无睡意,许是躺得久了些,何逢世居然也迷糊了一会儿。待他猛然醒转过来之时,目力之所及,仍是一片昏暗。
更深人静,小院更是独立於树林之中,只听得远处有虫鸣蛙声隐隐传来,风轻拂林稍促然又止。各样声响太过於远渺,却显得紧邻厢房里的动静过大,听在他耳中,如身临其境般真切。
喘息声低沈而急促,犹如不堪重荷般,偏又带著不容错辨的亢奋,间或掺杂一阵吱呀乱响。尔後听得一声闷哼,吱呀声响更急促,且添了几声重物撞上木头的闷响。紧接著便是响声杂揉,一片混乱;一声低斥过後,便是重物及地的沈响,听得一声痛呼後所有声响都停歇了。
低低的人声听得明了是在说话,却任他费尽耳力也听不得一字半语。一番说话颇费时辰,消歇了後,又是只得些微风声虫语的细响。
另一个更低悄些的声音简短地回应,此前说话的人低低地笑出来,又回了些话。再沈默了些时候,便听得一声清亮断喝:“罢手!”
何逢世一个激灵,神智顿时一片清明。此前已是思疑阿高落入了三王爷之手,苦於无法亲身去寻,更别说当面追问三王爷。此时这声断喝,正正是阿高的声音!
☆、晴天霹雳
何逢世跳下榻冲门而出。却也仅仅是出得了自个儿现下住的厢房,便被那似是无处不在的黑衣人制住了,那人只是并指轻点,他便如木鱼泥偶,身上完全无法动弹。
黑衣人拦腰抄起他,无声无息地入得屋去,将他放置床上、盖上被褥一气呵成,再细心抹去自身残留痕迹,悄然掩门离去。方才所有如不曾发生般,仍是夜静风轻一派平和。
僵卧於床上的何逢世气得全身发抖,耳中一片轰鸣。却别说动弹,连喉中也是一阵发紧,完全作不得声。他频频吸气,想著能早些平静,方能寻思得脱身之计。
待得他呼息轻缓,耳内嗡响也尽数散去,邻厢传来的响动便再次传入耳中。那些声响却使得他呼吸一窒,闷得胸内一阵阵发疼。
喘息声较此前更是激亢,乃至听得其中间杂著低吼;木头的吱呀声猛烈如木遇狂风吹袭,似是在下一次使劲儿时便会散落开来;间或有些细细的啜泣声与闷闷的痛哼声几乎被湮没,却如利刃般直刺何逢世。不仅耳内阵阵刺痛,只觉如置身无边火海,炙得全身辣辣作痛,左胸位置更是揪痛得使他只得张口频频吸气。
他如今连举手掩耳都无能为之,只得生生受著这些锥心声响,如丝如缕,绕上他,绞紧他,痛如刀割;眼中酸涩不已,泪水却仍如泉涌,无法止歇。
他视若至亲的阿高,清雅如莲的阿高,在他近得可听得真切动静之地被如此折辱,他却如死者般无力救助。
谈何祸福与共?任他财富积山成海,此时却无丝毫用处。财富何用?!此刻哪怕有些武艺在身,尚可与之拼个鱼死网破;如得些许家势权力,纵使是皇家也要顾虑多少,也不至如今逃离不成只能受辱之境况。
长夜未央,天地俱寂。这厢何逢世无声痛哭,幽恨深悔摧肝断肠;那厢云雨初盛,一室春意喧闹。
他默默恸哭半晌,最终气力尽失不支昏睡过去。这一觉,唯觉如置身炼狱,方自刀山滚落肤绽肉烂,又坠入沸腾油锅之内五内俱焚,痛得神晕智乱之际,仍可见阿高昔日笑颜栩栩在前。
阿高待他的情深义重,他未能回报一二;如今阿高遭此大祸之际他却又束手无策,他枉为人兄!如此酷刑,活该是他的果报。若此时他生生痛死过去,能换得阿高些许舒心如意,他亦是甘心情愿。
待他悠悠醒转,天已大亮。僵卧半宿令他全身麻木,眼帘更是重愈千斤,仅能勉强睁开一线视物。又静躺一会儿,终可颤巍巍撑起上身,不意手指触及一滩冰凉水渍。想及昨夜那场痛哭,转念想到阿高如今可怜境地,不觉又悲从中来,再度鼻酸眼涩,却已无泪可流。
门扉猛然被推开,一人大步踏入,“招呼不周,请何当家的见谅。边关战事未靖,本王不能久留此地。下人已备了些吃食,用膳後自有人将何当家的安然护送回去。”
何逢世此时仅能模糊视物,未见得三王爷神情,但其说话中的餍足之神气,已能全然充实此间。他却已无力去计较其中含意,且身乏气弱连下榻都无能为之,唯有颔首谢过王爷厚爱。三王爷心里畅快,也不去在意他的失敬,一派志得意满神情径自离去。
三王爷走了许多,何逢世才有了些力气下榻。也不去管一身衣衫凌乱、面上泪痕未干眼肿如桃的狼狈样子,出门寻了人,便逃也似地离了那小院。
回了府中,何逢世即吩咐下人急急把二爷唤回来,只交待有急事相商;又让下人备了些碎冰水,尽力以求阿高回来之时,红肿的双眼看不出痕迹。却是他多虑了,阿高自邻城赶回,已是掌灯时分,他的双眼早已回复如常,只是酸涩犹在。
反观阿高,则是一副萎靡神色,走路微微不稳且姿势怪异。何逢世心内剧痛,偏生不能表露半分,就怕阿高更难堪,“阿高,你万万不可因商铺事务累垮了身子。”
“阿高身子健壮,只是昨夜过了时辰才歇下,稍事休息便精神了。兄长毋须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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