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
景霆瑞在宫里时,入住之所自然就是这栋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青铜院了。
此时,屋内的烛光都亮着,景霆瑞坐在一张鸡翅木、雕刻着君子兰的罗汉榻上,大腿上遮盖着一条黑白相间的虎皮,一位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老御医正在为他诊脉。
“孙太医虽比不上北斗,但也是宫中最好的太医了。”有个人站在烛火的暗处,抱着胳膊,这么不咸不淡地道。
叫不来北斗,是因为他早已随太上皇和太后离宫,目前也是下落不明。
“末将感谢皇上的关心。”景霆瑞回过去的话,也是不冷不热,“不过,我真的没事,亲王,时候不早了,您还是请回吧。”
“哼!你以为我愿意来?要不是皇上不放心……非得再找一个老御医来看看你,我才不想来呢!”炎走出帷帐下的阴影,他才十五岁,却生得高高大大,眉眼、嘴唇、五官轮廓都像极了年少时的煌夜。
“回亲王殿下,经下官诊断,景将军是龙精虎猛、钢肌铁骨,又得皇上庇佑,”老太医颤巍巍地抱拳,打断了他们的话,“虽坠入冰河,但无大碍。容下官再去开一剂活血驱寒的汤药,到了明日早上,将军腿部的麻木症状就会消失的。”
“有劳孙太医了。”炎微微笑了笑,他对下人的态度一向友善,而后命随侍的小太监,跟太医出去抓药。
待屋内的人都出去后,炎收敛起笑容,横眉冷眼地睨视着罗汉榻上,这个从来都不苟言笑的男人。
“你以为本王看不出来吗?”炎冷冷地道,“你这招‘苦肉计’使得可真好啊。”
“末将不知您在说什么。”景霆瑞瞥了一眼面色愠怒的炎,转开视线,态度十分冷淡。
“哼,以你的轻功就算不掉进河里,也能轻松地飞回岸上,何必泡在冰水里受罪!”炎对此嗤之以鼻,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算计什么,皇兄虽然说没溜出宫去,但这宫里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你这般舍身救他,想必皇兄一定非常感动,他有一阵子都不会到处乱跑了。唉,皇兄就跟个孩子似的……你也能安心地做你的‘大将军’,以完成父皇赋予你的使命了。”
“亲王殿下,首先,皇上的事轮不到你我来置评与管束。”景霆瑞低沉而不悦地道,“其次,就算是巫雀族也没有兄弟通婚的风俗吧。”
“你——!”炎气得额角都蹦青筋了。
“您知道我在说什么,该自我约束的人是您,您对皇上也太过依赖了。所以,与其说皇上是个孩子,倒不如说您该回去好好反省下自身。”景霆瑞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混账!真该让皇兄看看你的真面目!”被戳中痛处的炎,简直是恼羞成怒,他一掌就击在了身旁的殿柱上,掌印硬是陷进去三分,木屑纷纷掉落。
但是,他并没有冲动地去揍景霆瑞,而是咬了咬牙关,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景霆瑞见到此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炎说得对,皇上是有点孩子气,不过,该说到底是同胞兄弟吗?两人的行为如出一辙。
如果说炎孩子气的行为,他可以完全无视,那么爱卿的,就真真让他头疼了。
“圣上……”景霆瑞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并不是像炎说的那样,对爱卿使用了苦肉计。
因为他根本办不到!
那时,看到皇上突然摔向冰河时,他的脑袋里是空白一片!
虽然事后想想,他当时确实可以施展轻功,把爱卿安全地抱回岸边,可那时候他是如此焦急,很担心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让皇上跌落水中,吃尽苦头。
正是由于他压根不敢冒险,于是采取了最蠢但也最保险的办法,站在齐肩深的水里,把爱卿托举起来。
不单是这一次的事,还有上上次,皇上在麒麟山上迷路,让他几乎出动了全部的禁军搜山寻找。
但其实麒麟山就在宫苑内,虽然树林密实了些,但路并不复杂,也无危险的野兽,皇上就算迷路了,也能找到路下来的,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结果却被他弄得很大阵仗,朝野内外的人都知道了,景霆瑞发现自己只要遇到有关皇上的事情,就会变得十分蠢笨。
“也许今晚需要反省的人,不只是炎,还有我自己。”景霆瑞又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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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睡不着啊!”爱卿躺在既宽敞又柔软的紫檀木龙榻上,翻了一个又一个的身,居然也没掉下去,这床真是大得很。
他屈起胳膊撑着脑袋,看着浅金色的纱帐外,昏黄的烛光静静摇曳,还可以看到小德子和其他当值的太监,全都守在他的龙床外,规规矩矩地低着头,端着茶盏、帕子和笔墨托盘,一丝不苟。
以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若是半夜里还在翻来覆去,小德子定会掀开帘子,嬉皮笑脸地说,“还不睡呢,殿下,小心明早变猫熊哦。”
可是现在,不论他弄出多大的动静,只要不是跌下床,或者他传人伺候,就不会有人冒然进来打搅。
所有的人都是这般恭敬,甚至称得上是诚惶诚恐。
在上朝时,爱卿原以为那些官员会和他做太子时一样,他提出的事情,总有人反驳,但现实是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一众大臣都会举起手中的玉笏板,齐声说道,“吾皇英明,尔等不及万一!”
就算是爱卿自己也不知道英明在何处?因为他在朝上讨论、处理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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