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老道的摇了摇头,“景衡就是早熟了点,况且整天就看他和顾即腻在一起,哪里来的时间早恋?”
“也是,”林惠一笑,招呼着林平之过来吃饭,“顾即是个好孩子,小衡和他走得近,我倒不担心。”
林爸这次赞同的点了点头,慢腾腾的走过去吃饭。
楼道口的灯刷刷刷的亮起来,林景衡不紧不慢的走下楼梯,到了最后两个台阶,直接跨了下去,然后笑着快走了两步,才又慢下脚步。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正是出来觅食的时候——绝味大排档门前停着十来辆摩托车,铁棚搭起来的空间很大,落地大风扇呼呼呼的吹,却没能吹走夏日的一分燥热。
但这并不妨碍下了班的工人享受晚餐,几个一小桌,十几个一大桌,大多数打着赤膊,被太阳晒得黑红的上半身挂满了汗珠,乱哄哄的喝着酒吃着菜,讲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好不热闹。
空气是闷燥的汗味和体味,显得很是浑浊。
顾即缩在所谓的后厨房,其实就是一个小雨棚里头,他坐在矮椅子上,深深弯着要,面前是两个红色的大塑料盆,一头的水混着洗洁精,一头的水说是干净的,但也已经有些浑浊了。
又是十个个盘子堆下来,大汉吼着,“里头洗碗的快点,没盘子了。”
顾即哎的一声,望着身侧堆积起来的小山,也不知道是不是热的,一阵头晕目眩,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把新来的油腻的碗盘放进洗洁精水里——油腻的触感让他很不舒服,但时间久了,已经习惯。
甘嫂对他不错,给他分配了一双塑胶手套,但戴了手套就洗不干净盘子,顾即只得赤手上阵,他望着自己发皱的十指,有点儿发愁,却又不由得他想太多。
大排档闹哄哄的声音让他更加奋力刷起碗来,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顾即,有人找。
接着是店里的一个后勤大叔快步走过来,赶紧让顾即去门口,顾即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提起来站在了一边,大叔已经顶替了他的工作。
为了不给人添麻烦,顾即只得晕晕乎乎的往外走,他打工以来,来找过他的就甘小雨和江耀,但两个人都是进雨棚找他的,还有谁会来找他呢?
想到唯一的可能性,顾即眩晕的脑袋好像清醒了些,他绕过闹哄哄的铁棚,一路小跑着出来,果然,在被汗濡湿的视线里,正见穿得干净整洁的林景衡站在门口。
顾即用手抹了一把汗,他现在头发和衣服都湿透,脸上又油又脏,于是有点局促和难为情起来,他突然有点害怕自己这个样子被林景衡看见。
林景衡是个有洁癖的人,夏天有时候一天要洗三个澡,总是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更别说来几乎算得上黑作坊的排挡了。
顾即提一口气,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跑上去。
林景衡远远就看见在一堆赤膊大汉之中的顾即,他混在里头,无论是年纪还是面孔,都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顾即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这不是林景衡第一次来这个大排档,打初三顾即周末打工,林景衡就曾经偷偷来看过,顾即小小的一只,缩在一大堆锅碗瓢盆面前,表情有点茫然无助。
那时候林景衡就想拉着顾即走,甚至想和他说一句大不了学费我帮你出,但最终还是压下了自己这股不成熟的想法——直到今日,他第一次在顾即打工的时候找过来,果然,顾即又露出那种错愕而又不安的表情了。
顾即走得近了,才看清林景衡称得上冷凝的脸色,他心里一紧,很想挖个洞把脏兮兮的自己埋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你怎么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永远都不想让林景衡看着现在的自己。
顾即并没有因为林景衡的到来而开心这个事实,让林景衡那种义无反顾的热情突然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般,顿了顿,他淡淡说,“有件事和你说。”
“啊?”顾即绞着手指头,“什么事?”
他的头发一直在滴着汗,于是不得不当着林景衡说面伸手擦了一下,满手的濡湿,让他更加无地自容起来。
林景衡问,“还记得答应过我,暑假陪我回我奶奶家吗?”
顾即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具体又说不出来,支吾道,“嗯......记得。”
“我们大后天就出发,你看看是不是能请个假?”林景衡说着从牛仔裤兜里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擦擦汗。”
顾即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弄脏了......”见林景衡执着的举着手,只得踌躇的接过擦了下额头的汗,果然舒爽多了,他抬着眼,小声问,“要去多久啊?”
“可能一个星期,也可能半个月。”林景衡盯着顾即被污渍溅到的衣服,星星点点的油渍混杂着汗水,脏兮兮的像是从下水道刚爬起来。
顾即下意识嘟囔了句,“这么久啊.......”
“什么?”林景衡没听清。
换在以前,林景衡肯带他去乡下奶奶家顾即一定欢天喜地的答应,但自从他察觉自己对林景衡异样的心思后,就不太敢和林景衡太过接近的相处了——越是靠近,顾即发觉越是难以抑制自己的心绪。
顾即的犹豫让林景衡心口微微缩了下,问,“你不想去?”
“不,不是,”顾即小心着措辞,“我是怕请假太久,老板不要我。”
这也是事实之一,但听起来是那么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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