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喜欢淋雨。”一把伞打在他的头上,耳边传来丝毫不带情绪的声音。
裴寻转过身看他,突然笑了:“是你啊,那天不好意思,只是想和朋友开个玩笑。”
“酒好喝吗?”
“什么?”裴寻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看来是还没喝。”
裴寻忽然大悟:“那坛酒是你送的,你是怎么进去的?还有,为什么要送我酒?”
“不是你说的吗,那坛酒你本来是要留着自己喝的,我也不喜欢欠人情。”
雨声慢慢远去,裴寻脑中一片空白,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在脑中盘旋不去。黑色的皮毛,黑色的行装,黑色...
云不固看他脸色变得苍白,道:“怕我?”说罢将伞放在他的手中后要走,衣袖却被拉住,云不固有些不耐烦道:“这又是几个意思,今日可没伤让你医治。”
裴寻定了定心神道:“你来此地定有目的,虽不知你要停留多久,这段时间你不如先住我那里,有个落脚处也方便行事。”
云不固看向他道:“就这么把一只妖带回去,不怕我带有祸事。”
裴寻看着他,心中盘旋着一句话,那人是你的劫数...
“我还欠你一杯酒,应当还清。”
云不固打量着他,眼神似乎可以将人看透:“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寒意从心底蔓延,裴寻握紧了手里的伞,等着他再次开口。
“我要睡你身侧。”
裴寻虽说还住在国公府里,其实是在国公府里另辟了一处院子,有独立的出入口,避免落人口实罢了,因此让一人入府并不困难。
裴寻盯着远处发呆,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将天空洗得一尘不染,连着呼吸间都带有一丝清新,日已暮西山,徒有漫天七彩云霞挽留不得。已经和下人打过招呼了,他今晚不知会不会来。“啪”手里的书掉了,翻来翻去还是那一页。
狼者生于南山,游于幽谷,啸于山岗。
他呢?他从何处来,与当年死去的黑狼又何关系?逃不过的劫数又是如何?他的心乱了,将书合起,动手把油灯点上。灯火摇曳不定,影子将整个房间晃动。
一阵风吹过,灯火几欲熄灭,裴寻伸手护着,灯火又重新向上舔舐着才将手移开。一回身便见到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道:“来了。”
云不固为他斟上一杯酒,道:“你送我的酒被我埋在了城外的竹林,来不及取去了,这壶竹叶青虽比不上你的酒,却也口感醇正。”
云不固不甚在意,随手拿起一饮而尽,便向床上走去,裴寻站在那里好不尴尬,不知是否该随他躺下。
“你在这儿呆着便好,不用管我。”裴寻松了口气,拿起书重新看了起来,可原本有序的文字突然毫无逻辑,裴寻发现自己一个字也都不懂,只能胡乱翻着。他能注意到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双眼,这让他每个动作都显慌乱,那人一定是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却闭口不言,任由自己胡思乱想。
夜晚变得格外漫长,裴寻不知那人到底谁没睡着,也不敢动缠。他从小便不喜和人睡,如今竟和一妖物睡在一起,心跳停不下来,手紧紧抓住被角,汗珠落下也不敢去擦,现如今寒冬未过,裴寻已觉得热的不得了。极度的紧绷感让他根本无法入睡,想到不知以后多少个日夜都要这样度过,不禁暗骂起自己,急着去死也不用去招惹这个祸害。不过,裴寻睁开眼睛,看床帏出神,既然躲不过就早早放在身边,省的到时错乱不及。福也好,祸也好,总是自己的选择,不会那么无助。
一只手将他眼睛遮住,裴寻身体紧绷,却听到那人清明的声音:“睡吧,我又不吃人。”神识竟慢慢模糊,身体放松下来,坠入黑暗。
天刚蒙蒙亮,裴寻悠然转醒,猛然想起身旁还有一人,转头去看却是空空如也,疑惑昨晚是场梦。
裴寻叹气,慢慢穿衣,洗漱后到前院与父母请早安,这是他从来不变的习惯,晨昏定省,绝对不落,曾经陶施感叹过裴家家训太过严格,裴寻懒得纠正他,这不是裴家家训,而是他裴寻的个人训。
照例一番嘘寒问暖,假装看不到父亲的欲言又止,绕着客套话提不停转。
裴寻总是一脸恭顺,让人挑不出毛病,却愣是让裴博远堵得心口难受,烦躁地摆摆手让他退下。
裴寻回到小院,意外见到化为狼形的云不固,呼吸滞了片刻,又畅顺起来,向他走过去。
“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
狼瞟了他一眼,没有动静。
裴寻盘腿坐下,扶着脑袋道:“不如我和下人们说一下我在院里养了条狗,这样可好?就是辛苦你一下学几声狗叫。”
狼对他露出森白的牙齿,裴寻眼神飘忽,伸手摸着牙齿,让自己手指被印出一个印子:“好锋利的牙齿,一口下去,我怕是不能活命了。”
狼歪着脑袋,将前爪搭在他手上,眨眼间幻化成人形,裴寻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大双眼:“你...”刚一张口,发觉自己的手指放在他的嘴巴里,尖锐的牙齿变得平整,手腕被虚虚握住。裴寻讪讪地放下手,道:“我...洗过手的。”
云不固和他面对面盘腿坐着,皱眉道:“今日怎么了,平时不都怕我怕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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