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斯年每当收起他那张扬的笑容,眼神就会愈发锐利,无论是阴沉还是明亮。他不知道为什么唐森今天格外地多愁善感起来——他们在一起合作多年,他了解这男人伤春悲秋的上限——然而却听得出他话里几乎已经算是一览无余的退意。
唐森大他十岁还多,他从没盼望两人能一起退休,更何况善终对于他们还只是个悬而未决的疑问,但也没想到这一天会如此迅速地被提上日程。其实不止他们,所有人都一样,谁又知道哪一天出门就再也回不了家,所以有没有家,又有多大分别。
骆斯年突然道:“唐,你今年还不到四十吧?”
“过阵子三十九了。”唐森平静地说道,却仿佛叹了一口气。
骆斯年没有接话,可唐森知道他怎么想的——如果你认为这是退休年纪,那么我无话可说。
唐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又积赞起一些勇气,即出于对身旁这个同伴的歉意,也出于适才自己那不甚习惯的羞耻心,他说,“少爷面对夫人时,没有一点期待和感情,我不想我儿子将来也用那种眼神看我。”
骆斯年终于掩不住内心泛上来的一丝烦躁,“你跟人抛夫弃子的比什么比,就那种虚到肾亏的母子相认戏码都能唤醒你的公主心,我看你留着也没用了森哥,赶快回家遛狗洗尿片去吧!”
唐森并没理会他已经刻薄起来的言辞,因为知道永远不可能指望他用善意来表达不舍,“其实我们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对吗,那些多愁善感的、虚情假意的、无病呻吟的蠢货?”
骆斯年沉默了一小会儿,确认自己已然没有问题,现在清晰的冷静和刚才隐约的不安一样都来得飞快,他又无所谓地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嘿老家伙,你连用了三个成语!”
严辉自知这一遭彻底翻脸再无希望,自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正所谓没火也要扇扇风。然而他想要看一出争风吃醋的狗血闹剧,天却不随人愿,黑西装虽然一脸天老大他老二的拽样儿,却并没发难,严格说来更像是不屑发难。无论如何,总之剧情完全偏离了他预设的g点,黑西装一言不发地升起车窗,好像从没见过他和乐晓北一般,邦德限量版仍是以没什么安全感的码数消失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停车场里。
乐晓北基本上已经看透了严辉那点龌龊的心思,他是没料到严辉到这份上还能煽风点火,不过也不奇怪就是了。对于脑子里只剩一坨屎的人,他是一句话也没有的了。
无论严辉是想吃回头草、还是纯粹的利用,其实乐晓北都不慎介怀,更不至于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只是他可能在国外番茄酱吃太多脑子被糊住,用了最最傻逼的方法。
严辉没有再上前纠缠,乐晓北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丑陋恶心得令人作呕,又带着一丁点儿可怜的可笑。他现在似乎又恼火起来,比刚才严辉讥讽他什么眼光的时候还要生气。
心情多少会受影响,但他不想让赵永生两口子担心,该吃喝该说笑一样都不能少,便少不得要多花几分力气,一顿饭吃得既没滋味且格外疲惫。
赵永生媳妇儿是个无酒不欢的,量比在座俩爷们儿可能还要猛一点,张罗着让喝两杯,说是无酒不成席,干吃像什么样子。赵永生起初怕他心情不佳,一直打圆场,只说喝不喝酒随意大家高兴就行。他家老婆劝酒老公拦,反的。
大家虽是同处一城之中,奈何平时各忙各的,见面机会也不是很多,乐晓北经常外出,那两位倒是不用挪窝,但两家店也够他们忙的,赵永生至今还经常起早贪黑跟工人一块包包子。乐晓北不想扫了他们的兴,便也没推拒。
赵永生看乐晓北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又想就算心情不好,权当举杯消愁了,也挺好,就放开了喝起来。他媳妇儿斜他一眼,说呦,刚谁说给我们当司机的,赵永生嘿嘿一笑,说代驾代驾。
下个月是乐晓北妈妈的生日,赵永生给干妈干爹一人买了一部新鲜出炉的大苹果,直接越过乐晓北快递回去的。干爹是土豪金,干妈是糖果色,嫩得不行,乐晓北妈妈嘴上说是不要不要,手里那4s还好好儿的呢,一把年纪了总换什么手机啊,实际上乐得合不拢嘴。就算再不缺钱,孩子们的孝心总是他们面对别人时最值得骄傲的谈资。
赵永生贫下中农出身,然而怀有一颗财大气粗的地主心,如今手头日渐宽裕,更是当仁不让的埋单王,尤其是跟乐晓北一起的时候。他在三件事上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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